不知是不是上回给他梳过一次的缘故,这次束起发来竟颇为得心应手,把那根白玉簪插入发髻中,竟也牢牢的,一点也不松散。
司韶看着自己动手做出的成品,满意地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好了。”
听到她洋溢着喜悦的声音,他没说什么,转而把手递给她,道:“有劳师妹了。”
司韶一笑,扶过他的手,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可一个不防她差点站不稳。她脚下踉跄了一下,对他道:“九师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吗?”
也是忒不客气,竟将全身的重量往她身上压了。
没想到,他忽而便朝她看来,两人距离很近,她可以看到他的琥珀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下一瞬,却见他嘴角勾起,莫名流露出一点恶劣的笑意,声音低沉地道:“师妹不是说了么,师兄要起身的话,可以叫师妹帮忙的。莫非……师妹说的竟是假话,师兄理解错了?”
什么呀?
从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发散思维。
司韶瞪向他,一时觉得有些心气不顺。
没料想,却听他又道:“师兄真的没有力气了,还要师妹相帮。师妹方才也看到师兄身上的伤了,流了不少血。”
他的语声又慢又低,就落在她的耳畔,仿佛还嫌不够般,忽然挣了挣她扶着的他的手臂,身形摇摇晃晃的,一面还咳了一声嗽,有气无力,嗓音低哑地道:“算了,师妹也没有多少力气,师兄还是不麻烦师妹了,这就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个鬼啊。
站都没法站稳了!
司韶手下使劲,将他的手臂摁住了,气呼呼地道:“不要动!——走,我扶着你走!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说罢,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司韶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搂住他的腰,便朝着洞口走去。
依旧是弯弯绕绕的通道,少女扶着一个身形比之高了一个头的少年,便只能慢慢地走,时不时轻轻地吸一口气。
除了这不时的吸气声,两道出奇一致的脚步声,偌大的山洞里再无其他声响。
山壁上的火光静静燃烧着。
无人知晓,当他催动妖力,化作半妖形态时,他会变得尤其狂躁,暴戾,如同失了智一般,恨不能将一切全然毁灭。
每到这时,他都会咬着牙,压下那一阵阵狂涌上来,要侵吞他神智的东西,凭着意志维持自己不多的理智。
可,不知为何,方才她凑近了他,轻柔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竟奇迹地带回了他的理智,像是坠在无尽的深渊中,即将沉入之时,有一人朝他伸出了手。
而他情不自禁地,同样伸出手,将她握住。
……
一行人汇合之后,便回往问剑宗。
所幸两方都有伤员,一路行得也不快,才让司韶没有那么吃力。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她也要照顾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她实在有些气闷,出了山洞后,杨宝林一见到他俩的样子,极为热切地要上前帮忙。但刚要在另一边扶住自己的九师弟,就被九师弟冷冷拂开了手,眼神极为嫌弃,仿佛他是什么不能沾身的秽物。
杨宝林很是受伤。
司韶也很想叹气,万般无奈之下,只能ʟᴇxɪ与这人御剑飞回去。
落地之后,问剑宗的弟子便压着王舒欣到宗门的刑律堂去了,段正青把王舒瑶送回住处,剩下他们几个,徐莫庭抱着郭雪引,杨宝林空手随在一旁,司韶认命般地,继续搀着靠着她的人。
一行人慢吞吞地回了小院。
司韶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人安置在了他的床榻上。
刚松口气,杨宝林又在外头喊她,司韶转身出去,道:“怎么了?”
杨宝林给她递来一个小瓷瓶,道:“这是问剑宗送来治伤的丹药,你拿去给九师弟用。”
问剑宗还算厚道,此次一行中,毫无疑问,受伤最严重的当属傅希年了,回宗门之后赶紧把上药送来。
司韶接了,立马回身走进他的屋门,一边走,一边打开瓷瓶,闻到熟悉的回元丹的药香味,登时微微一笑。
抬起眸时,撞上了对面少年投过来的目光,他似是一直望着她。
司韶对他笑道:“这是问剑宗送来的回元丹,我取出来给九师兄服用吧。”
几步走近,她坐在了他的榻边,给他倒出一枚回元丹,忽听他冷声道:“不用。”
司韶倒丹药的手顿住,疑惑地道:“为什么不用,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回来之后,他的衣裳也没来得及换,现下红衣上还是血迹斑斑。
少女睁圆了眼,眼中明晃晃显着疑惑不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傅希年顿了一下,垂下视线,轻道:“问剑宗的东西我不用,我那枚丹药够我恢复了。”他出手又不是为了问剑宗的事,更不稀罕区区回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