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人的无理,陆贺冲脸色铁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和我说话。”
没有自报家门,方燃知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但这张爬满皱纹的脸,如果年轻个二十岁,是能够和陆霁行对上的,很好猜。
“奇怪,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仿佛很不解,方燃知站在外面被冻得足底发麻,想跺跺脚,但忍住了,脑袋微歪摆出蹙眉疑惑,乃至无辜的模样,“我跟你这样的人又不会有关系。”
陆贺冲突然笑了声,因为皱纹多,显得非常古怪:“我什么样的人?”
笑什么笑,真不讨喜,方燃知觉得自己被最邪恶、毒厉的眼神盯上了,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不适,毫不客气地说道:“又坏又怪的老人。”
陆贺冲点头道:“不错。”
“陆霁行是我的儿子,他很像我。”
言外之意,陆霁行也又坏又怪,只不过如今他还在有幸享受着年轻的过程罢了。
“胡说。”方燃知反驳道。
陆贺冲怪笑道:“你自己知道我究竟是不是胡说八道,小方先生,他对你还不够病态吗?”
一个代表尊敬的称呼,被他喊得极为低下,仿佛要将方燃知踩在脚底狠狠侮辱似的。
方燃知不为所动:“那都是我愿意的。”
“燃知——”停好车,看到还在影棚外的方燃知,吴至还以为是在等他,不敢耽搁时间,连忙跑过来说道,“你怎么不先进去啊?外面多冷啊。”
“这就进。”方燃知看向吴至,转身跟人一起进去。
青年的身形线条流畅,背影清癯挺括,每走的任何一步都不卑不亢。这道影子逐渐在瞳孔里变成很小的一点,陆贺冲才记起呼吸,讶异地猛然回神。
......他愿意?
他知道陆霁行是什么人,仍然愿意?
怎么可能?
陆霁行这么好命?
*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走出五步路远,背后属于陌生人的眼神仍如芒在背,吴至反应过来方燃知不是在等他了,冷得打了个哆嗦,“刚才那人是谁啊?”
方燃知不悦:“陆贺冲。”
吴至懵道:“谁?”
方燃知说道:“我先生的生物学父亲。”
“......啊?”吴至慢半拍道。
同时下意识想,陆老先生不是一直在德国,没回来过吗?
“不是......”吴至焦急好奇地道,“他找你干什么啊?”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方燃知觉得更加不悦,情绪全部表现在面容上,冷哼道:“他要给我一个亿,让我离开我先生。神经病。”
“——啊?!”吴至震惊。
豪门“甩钱离开我儿子”的经典桥段虽迟但到吗?
真会玩......想到陆贺冲方才的眼神,没有跟他直面对上,吴至还是又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吓死人了。
不行,他得跟陆总说说,不能让燃知受委屈。
—
“你前几天怎么不说?”总裁办里,陆霁行握着手机站在窗边,俯瞰凛冽的雾蒙蒙的城市。
眉眼间全是显而易见、压抑不住的烦躁。
陆启不敢大声吱:“我......我前几天,不是给你,打那个电话了吗?是你,自己没接来着。”
尽管害怕被皮带抽,仍然要为自己正名。
这个前几天足有六天之久。
陆霁行抱着方燃知让他生孩子,中途接了吴至的电话,是工作安排。
接着是陆启的电话。
姓陆的小畜生一向聒噪,毫无正事,陆霁行当然懒得搭理。
之后陆启就像忘了这事,再没联系过陆霁行,又或方燃知。
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有正事的样子。
怒火几乎要跳出来,陆霁行掐了下眉心,冷静平稳道:“你不会打第二次吗?”
那他肯定会接听。
陆启理直气壮:“忘了。”
“过年春节你别回来吃团圆饭,”陆霁行冷声道,“不然我打死你。”
这怎么行,他还要跟燃哥说话呢,陆启哀嚎:“小叔啊......”
陆霁行将电话挂了。
头脑中过着陆启说过的话。
陆贺冲要回国。
没跟他联系,但是跟陆启透露了风声。
陆启不知真假,接听完德国管家的电话,便拨给陆霁行打算跟他说。
谁知阴差阳错中,错过了。
陆贺冲已经在德国待了四十年,从未想过回来,陆启觉得管家在说笑。
而且他爷爷突发脑梗,刚动完手术,医院下达两次病危通知书,怎么会允许他乱跑。
所以肯定是假的。
但是陆启今天又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陆贺冲到了国内,现在住在酒店里。
陆启这才重新想起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