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刻,疼痛突破界限。
哈利看不到什么了,他感觉体内有个怪物想要冲破自己身体,想要把自己的灵魂给挤出来,他变得奄奄一息,变得不受控制,那个怪物让他陷入了黑暗。
“杀了我!邓布利多!”
他听见伏地魔在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后来呢,后来呢?
战争正式开始了。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了,伏地魔与食死徒在神秘事物司大闹一场的消息飞快疾走,预言家日报几乎带着它传遍了整个英格兰土地,康奈利遭受了巨大的非议与指责,斯科林杰替他上任接过了魔法部部长职位。
在斯科林杰的带领下,魔法部终于再也不是浑水摸鱼的中立态度了,而是和邓布利多的凤凰社正式站到一边,一起对伏地魔与食死徒宣战。
才不过是开头,他们伤亡惨重。
哈利迷茫又痛苦坐在圣芒戈上的长椅上,圣芒戈里的人就像流水一样,不停来来回回走动,新来的一批伤患显然让他们忙得比苍蝇还要忙碌。
哈利就坐在那里,一直一直。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雕像。
他的大脑很混乱,比任何人都要混乱无比:为什么伏地魔在我的身体说话?为什么我没有相信艾尔瑞兹的话语?为什么我没有好好练习大脑封闭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犯下无数错误的我怎么还能面对朋友们?
哈利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病房,亚瑟与莫莉正紧紧拥抱着金妮与罗恩,金妮与罗恩的情况还好,但是他们本就不应该受伤的。
哈利没办法面对莫莉与亚瑟。
他僵硬地把视线移开,看到了昏迷的赫敏与醒过来的卢娜,赫敏还在昏迷,她的父母都是麻瓜,甚至都不能知道他们的女儿差点死去。
卢娜呢,哈利真希望拉文克劳的疯姑娘还和平时一样,但是他分不清这是平时的疯癫状态,还是遭受食死徒攻击与折磨之后的疯癫——因为卢娜现在就一直不停到处乱瞅上头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又伸出手来不停拍打。
直到一位白发男人的匆匆赶来后,卢娜才停下了这些诡异动作。
哈利别过头,卢娜父亲谢诺菲留斯脸上的焦急就像是一把尖刀,顺着他额头的闪电伤疤狠狠刺下,然后一直划到他的心脏,就像可怜的羔羊,然后毫不留情剖开这里面巨大无处安放的内疚与无助。
接着,纳威坐在了他的身边。
哈利都不用抬头,不用看就能知道纳威的脸上有多少绷带。
他的鼻子破了,门牙被打歪了,脚步走路也一拐一拐的,贝拉特里克斯的钻心剜骨在他身上留下的后遗症还在,过度吃力的腿暂时需要拐杖的辅助。
哈利根本说不出任何话,犯下不可挽回错误的他怎么还有脸对受伤的朋友说一句:你还好吗?你没事吧?这种话一旦从自己口里说出来就让哈利感到无比恶心。
“其实我还好,哈利。”
纳威仿佛听懂了他的沉默。
“我的祖母过来后,她改变了一些态度,祖母第一次夸了我,她说为我感到骄傲——她还说让我尽管遵循内心想法,会一直支持我跟随在你的身边,哈利。”
哈利没有抬头,并没有因为纳威的话而感到好受许多,因为他知道纳威的祖母隆巴顿奶奶是怎么样的人——奥古斯塔·隆巴顿一直特别看重傲罗风骨,为抵抗食死徒而失智失心的弗兰克与艾丽斯感到骄傲,为遭受许多钻心咒的纳威感到骄傲。
他还是沉默,没有回应纳威。
“哈利,走吧。”纳威拉了拉他依旧脏兮兮的衬衫,上面巨人格洛普的血早就变成了一块丑陋又暗红的大斑点。
走?走去哪?
哈利觉得他无处可去。
现在的他不想回到霍格沃茨,不想回到格里莫广场,他宁愿在德思礼家的碗柜里坐上一整天,宁愿遭受弗农·德思礼与达力·德思礼的辱骂,宁愿为佩妮·德思礼干各种粗活,仿佛只有这样他的愧疚感才能恳求换来唯一的救赎。
“哈利,邓布利多教授在叫你。”
好样的,邓布利多要开除我了——就这样开除我吧,我也不想呆在霍格沃茨了,我怎么还有脸面对大家,霍格沃茨因为他而失去了一位真诚善良的赫奇帕奇,他完全没有力气回去面对汉娜·艾博的询问。
“哈利,哈利——”
他就那样僵硬低着头,脚步虚浮,他终于站了起来,带着无穷无尽的悔恨,跟着纳威一起来到了病房里。
他就那样一直看地上光滑如镜的地板,上面映出了一位伤痕累累,脏兮兮而满是灰尘的男孩模样,不仅如此,他还在地板看见了一些影子,韦斯莱夫妇肯定在看他,卢娜的父亲也在看他,而在这些影子里,只有一个黑色身影没有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