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从一出生就从未见过的母亲,自己一出生就死去的母亲特蕾莎·布莱克。
我,果然还是死了吧。
艾尔瑞兹想。
她在母亲的车厢里坐了下来,不去在意列车外面白茫茫的大地与雾蒙蒙的天空,不去在意徘徊于耳边的蒸汽轰鸣声,不去在意也不用去思考这辆列车究竟会驶向哪里的远方——死了就是死了,自己还要纠结什么呢?
所以她根本没想过能回去。
她原以为自己会继续呆在这里,自己会跟着列车一起驶向远方,听着习以为常的轰轰鸣声,她原以为会继续跟着自己母亲永久在一起,跟她说这一辈子十五年以来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可以说好久好久——
“哦,我才不要。”
特蕾莎·布莱克却拒绝了她。
艾尔瑞兹整个人就像停滞了一样,听着耳边刺耳又哐当哐当的列车行驶轰声,而在这一片噪杂纷扰里,母亲特蕾莎的话语愈发愈清晰起来,她的母亲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继续停留在这里。
她的母亲正把黑宝石戒指戴在自己的食指上,大小意外的很适合,只是当自己出于本能想摘下戒指的时候,特蕾莎却伸手阻拦了她。
“别这样,小艾尔。”
“我真心希望您能好好活着。”
特蕾莎几乎是一言一句笃定说着。
艾尔瑞兹完全说不出来任何一句反驳妈妈的话语,只是任凭特蕾莎紧紧握住她变得僵硬的双手,温暖透过灵魂的接触而深入人心。她只是欲哭无泪看着面露笑容的母亲——那是和美丽动人奥菲莉亚一样温暖,纯洁又灿烂的和睦微笑。
美丽的奥菲莉亚,死去的奥菲莉亚。
1852年,画家约翰·埃弗里特·米莱斯描绘了一副油画,正是《哈姆雷特》剧里的女主人公,被众多遗落碎花与河边水草包围的奥菲莉亚。
她的母亲特蕾莎·布莱克就像画中的奥菲莉亚一样平静,无忧地展现眼前,
她也想躺入画里奥菲莉亚死去的洁净溪水里,也想要跟母亲一起乘坐纯白无暇的列车去遥远无比的终点。
这里温暖、宁静、明亮——
如果自己回去了又会怎么样呢?
重新回到那副痛苦的躯体?重新面对家人朋友死去的风险?
食死徒与凤凰社战争不一定会结束,失去亲人与朋友的那种害怕又会真真实实卷土而来,伏地魔还剩下几个魂器?纳威和哈利都还好吗?西里斯又怎么样了呢?自己应该不会还做可怕的噩梦吧?
那些忧虑与不安又开始浮现。
艾尔瑞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份心情,就像被打翻的一杯戈迪根茶,难忘苦涩的浓浓悲伤逐渐弥漫开来,又或者是毒药一般,慢慢侵染她的心脏。
其实她还想跟妈妈说很多很多话,想一直呆在母亲的身旁,轻轻松松聊天。
“我不想离开你,妈妈。”
艾尔瑞兹几乎用破碎的声音说。
“可我不想你来这里,小艾尔。”
特蕾莎也坚定不移地说。
“等你活得很老很老了之后,再来跟我聊天吧,到那时候,我可不想听你仅有十五年的故事与人生,贪婪的我当然想要听更多,五十年——不,等你活了一百五十年后,再过来跟我聊聊吧?我会一直等你的。”
“爱你的人不仅仅我一个。”
“艾尔瑞兹。”
特蕾莎·布莱克说出了她最忠诚的爱意与宣誓,特蕾莎·布莱克也说出了她对于自己女儿的至上祝福与真诚告别。
轰轰,轰轰。
列车的速度竟然开始慢了下来。
看着对面女人越来越透明的脸庞,艾尔瑞兹不由得连忙加大声音,紧紧握住那开始变得虚无透明的手指,试图抓住那残留的暖意。
“可是,我不理解——我还在犹豫,我——我还没有做好回去的准备——”
掉进帷幔的她,被绿光击中的她,还能回去吗?
死神给老二卡德摩斯的复活石真的能让她回去吗?故事里那位回来的女孩不是变得忧郁了吗?再说了也不一定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果是炼金术师产物的话,那么死神也不一定真正存在啊。
就算灵魂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变成和海莲娜·拉文克劳一样的幽灵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这时候,嗅嗅用力拍了拍艾尔瑞兹的头——它之前一直就想表达的意思,如今终于能通过肢体语言说话了。
原来如此,早在贝拉特里克斯的绿光袭来之前,那只被艾尔瑞兹护在手心的嗅嗅几乎是立刻掏出跟邓布利多一起探寻的黑宝石戒指,然后戴在她的食指上,而正巧只有一秒之差,它误打误撞挡下了夺取性命的咒语。
但是戒指也让灵魂进入了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