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丈夫的尸身还葬在此处!
傅疏影并不想离开青州。
“皇上大概是想在孩儿回京述职之后,另调派他处。”时昭道。
他没有说可能留京一事。朝堂为官,既要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但又不能把这种做法说明,让人知道你在揣摩圣意,而且还事事揣摩对了。
一旦事事对了,那就是最大的不对,好事就可能变成祸事。
“母亲莫要着急,现下还剩几个月呢。再说,就算调任,也不是不能再回来。”
时昭安抚母亲后吩咐穆枫:“穆枫,从现在开始,时家在青州府的产业要有所调整。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必须依托青州府的产业,要寻可靠之人负责管理。”
“是,大人。”穆枫应道。
“家里,”时昭思索着问,“家里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回大人,我已经传话给大哥去宝根家慰问,大哥也回了话,说去探望过了。”穆枫回道。
“宝根,”时昭长叹了口气,提起陆宝根不免想起陆宝元,他声音有些苦涩,“宝根他们家怎么说?”
“陆宝根说‘古来征战几人回’的道理,他懂的。他会好好抚养哥哥的孩子们长大。”穆枫低声道。
“如此便好。”时昭叹了口气,“让穆云平时多照顾着些。”
“是,家里一直都照顾着。陆宝元的遗孀现在也在时家谋生。”穆枫道。
“那便好了。”时昭长叹一声,尔后一一安排,“今年是咱们再青州府的最后一个春节了,准备隆重点,节后该拜访的故人也都要一一拜访到。礼物也都要提前备好,比往年隆重些。”
“是,属下这就着手准备。”穆枫说罢行礼退下。
这年春节,时家准备得很隆重,年后的各种拜访也都更广泛。在元宵当日,时昭又带着时家上下,前去祭拜父亲,与父亲道别。
“父亲,孩儿这次可能又要离开青州了,不过这次与上回不同,孩儿是调任。父亲放心,孩儿永远记得父亲的教诲:立德做人,做官为民。有机会,孩儿会再回来看望父亲的。”
时家上下在时鸿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结束了这场道别的祭拜仪式。
转眼又是一年立春,到了皇帝说的进京述职的时间。
在此之前,新调任的青州府器械局百工总长已经到任。时昭与他已经交接了公务,在这最后一天,交接了公章。这就意味着,时昭彻底从青州府器械局百工总长的位置上离任。
“黎大人,青州府器械局于我而言,有特殊意义,今日卸任,心中实在百转千肠。从今往后,青州府器械局就拜托您了,希望黎大人在此任上,为民谋福,为朝廷解忧,有更大作为。”时昭抱拳说道,情到深处不免硬咽。
接任的黎百工总长抱拳还礼道:“时大人言重了,这是我等为官的初心,还请大人放心。时大人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实乃我等楷模。黎某在此恭祝大人一路高升,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青州府的百姓都记着您的恩德。”
“多谢。”
新元十二年立春,青州府器械局百工总长时昭奉皇命携家人进京述职,离开青州。
青州府百官在知府李炜既的率领下,列队在器械局门口,为时昭送行。时昭在送行的队伍中看见了所有的青州府官员,包括姐夫柯沐。唯一不见李颉。
穆枫轻声道:“大人,时辰到了,该走了。”
时昭念念不舍地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而行,时昭与昔日同僚挥手道别。
“时大人,一路珍重。”
“各位大人,珍重!”
马车缓缓驶出器械局门前那段管制的街道,时昭发现外面的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
时昭只是器械局百工总长,并非青州府父母官,然而他离任赴京这天,青州府受过他恩惠的百姓;得益于他改制农具、减轻耕种负担的百姓,纷纷赶来相送。
送行的人群绵延数里,一直延伸到他要去往的东门。
那日青州府万人空巷,一如十三年前,青州府百姓送别其父时鸿那般。
时昭坐在车中,撩开窗帘,向送行的百姓挥手。
街道两旁的百姓也纷纷含泪挥手道别。
马车的车轮碾过长街小巷,最终离开了时昭供职八年的青州府。身后沉重的城门“吱嘎”一声,尔后重重地合在一起。
时昭探出头望着渐渐关上的城门,他知道,他生命的又一个阶段过去了。
“爹爹,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七岁的时念扒着父亲问道。
“爹爹要进京述职啊。”时昭淡淡笑道。
“那我们还会回来吗?”时念探出小脑袋往回看了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