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镖局来取货的时候,时昭和陆宝根正在木工房里忙着。去年大年将至的时候,皇帝驾崩,很多原本打算在年底和正月进行的喜事都挪到了三月之后。
有的人家原本没那么快准备办喜事的,也怕节外生枝,纷纷准备嫁妆,等待朝廷嫁娶之事解封,便要准备嫁女。特别是官宦人家和有钱的富裕之家。
时昭的木匠手艺在水城已经小有名气,水城很多人都知晓荷塘村的时昭木工手艺非常了得,一时间时昭的生意特别好。
对于此种现场,时昭颇为理解。按照皇家礼仪,新帝登基,等过了这一年的守孝期,就要广开后宫,采选秀女。
皇帝不像寻常百姓,他担负着为皇家开枝散叶,预备储君的责任,不可能守孝三年。
有点家底,又不想靠女儿去皇宫争宠改变家族命运的人家,就得想办法在这之前把女儿嫁出去。
免得女儿进宫去浪费青春不说,还有可能老死不复相见。
这天提走货物,离开的时候,林彩芳咬咬牙,顶着女儿家的羞涩对时昭道:“上自君家出,明镜暗不治。今当远行时,君有言赠否?”
林彩芳早已到了嫁人的年龄,以前父母宠爱,林家家大业大,就算到时林彩芳超龄未嫁,林家也不惧那几个税赋。但如今形式逼人,倘若又能因此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林彩芳毅然主动相问。
时昭听了,愣了片刻,俯身拱手道:“断是不能并肩行,何苦不为良知己。小姐此行,一路珍重。”
林彩芳的眼角瞬间溢出泪珠,她眨了眨眼睛,抹去脸上的泪水:“是因为他吗?”
时昭直起身子,平静地道:“此生我是不能相负。”
林彩芳微微一笑:“公子重情重义,彩芳佩服。公子也多保重!”
林同走过来告诉林彩芳货物已经装车时,林彩芳表面已经调整好自己情绪。但林同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又怎能不知小姐的心事。
上次来到时家,他就全明白了。如今看到小姐的神情,自知是结亲之事落空,也忍不住怅然。
他看了时昭一眼,到底没有多言什么。
小姐一个女子都能干脆果断,他又怎能怨恨相加,丢林家的脸。
威远镖局的马车装箱远去,渐渐只剩下模糊的影子晃动在道路的尽头。目睹这一切的艾叶却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少爷?”艾叶喊道,“林小姐她怎么了?”
“林小姐要出远门走镖了。”时昭望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威远镖局的车队答道。
他和威远镖局的情分,也就到这里了。
“林小姐真是女中豪杰。”艾叶羡慕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时昭笑笑,“我觉得小叶儿做饭的手艺就很不错。”
“是吗。”少爷夸他,艾叶闹了大红脸,低下了头,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刚才心中的羡慕已抛到九霄云外。
“当然是的了。”时昭笑着去牵艾叶的手,将那双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握在掌心。
去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曾一度感到前路茫茫。蓦然回首,发现最重要的人一直都在身边。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又过了半月,去了一趟青州府的陈茂前来时昭家拜访。他是昨日回到的水城,堪堪在家里安顿了一下,就和杨正来到时昭家。
“贤弟,给你拜个晚年。”陈茂道,“虽然这正月已经过了,但这也是兄长我的一份心。”
时昭高兴地把人往屋里引:“不晚不晚,兄长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几人在堂屋围着火炉坐下,艾叶给他们端来茶水。
艾叶在陈茂面前给他放下茶水的时候,陈茂眼睛都快睁圆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艾叶离开堂屋,他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对时昭道:“不好意思,为兄刚才失态了。只是艾叶小兄弟他,他……”
时昭望着艾叶刚刚离开的大门,神态颇为自然道:“小叶儿是双儿。”
陈茂这会更是嘴都张圆了,他惊讶地:“我以前还以为小叶儿是男子来着。”
时昭苦笑道:“别说兄长了,我都误解了。”
“啊!”陈茂讶然道,“竟然有这等奇事。”
时昭纠结了一下对陈茂道:“此事我也想过请教兄长。今日兄长在此,那我不妨一问。兄长可知可知小叶儿这事怎么个情况。他以前孕痣不显,为何突然又显了呢?”
陈茂思索一番:“情况无非就那么几种,一是年龄到了。有的双儿的确显得迟,不过一般也不会到及笄之年这么晚。二来就是,体质改善,有的双儿以前没有得到好的善养,体质虚弱也是孕痣不显的原因。第三种原因,便是外因刺激的。比如说药物,嗯……等等……不过具体原因还是要请下脉才好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