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籍敛下眸子,眼底一片晦涩,耳边是许仪的嘲讽,她却沉默下来。
“宋予籍啊,宋予籍,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摆脱过去了吧?你最好明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不会有任何真心待你的人,别忘了。”
许仪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如魍魉蚀骨:“这是他对你的诅咒。”
宋予籍眸底微光闪烁,下一秒许仪离开了她的耳侧,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神色变得颇为愉悦。
宋予籍轻呼出一口气,面色沉着,若有所思。
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真心待她的人吗?
“可我瞧这青衍山弟子也没有真心待你的啊。”她看向许仪,声音充满讽刺,“他们可是连装都不装一下的厌恶你呢。”
许仪百无聊赖的动作一滞。
宋予籍莞尔。
她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青色的衣摆掠过一地枯枝落叶,柳屏忍不住轻咳出声,他挥手止住身侧人的动作,举止冷淡有礼。
“恕晚辈眼拙,没能认出前辈,只是不知前辈隐藏身份到我青衍山有何贵干?”
毕竟算是骗了认识的人,心里难免会有些愧疚。
何况江初篱明白,他如此冷淡也是因为自己以另一种容貌进入青衍山,难保不是裹藏恶意,意图不利青衍,柳屏作为青衍弟子,警惕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不必叫我前辈,我到青衍山本是为了寻故友。”
“……剑尊?”柳屏冷着眸,“若是见剑尊,前辈应该是没必要屈身弟子身份吧。”
江初篱心里轻叹了声,莫名感慨。
原来在西庄,她告诉柳屏故友名为“君观澜”,当时的柳屏还没想起君观澜是谁。
但流光剑尊身为青衍山尊主,柳屏事后还是想起了君观澜就是流光剑尊。
比她要早不知道多少。
“是,只是我一直没能联系到他,所以……抱歉。”
再多个原因,在柳屏这个青衍弟子面前也是不合适的。
柳屏平静地看着她,神色自若,可心头却因为江初篱的话闪过一阵不可思议。
修仙界像这样她这样修为的修士,到哪里不是人追着捧着,又怎会轻易道歉。
他是憋着怨来的,可在她的目光中却尽数被压制,消解,最后归于无可奈何。
她着实与他见过的所以修士都不一样,叫他不知如何应对了。
柳屏沉默了片刻:“前辈不必向我道歉,您如今还在青衍,是因为还没见到剑尊吗?”
江初篱见他态度稍缓,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唇角带笑,幽深的眸子平静如水:“见了。”
不仅见了。
还被“杀”了。
她接受事实的速度一向很快。
即使是被深信不疑的挚友一剑挽妖丹。
江初篱突然有一瞬庆幸。
要不然,她怕是又要在柳屏面前哭出来了。
“那您为何……”
江初篱还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她总不能真的告诉柳屏,你们尊主把我“杀”了,我要去问个清楚,甚至之后可能也杀了他吧。
且不说柳屏信不信,她自己也是不愿将他拉进这件事里的。
柳屏转念一想,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事会让两个旧友只见一次,便让其中一个匆匆离开,另一个继续留在原地却还想追上去。
他知再问下去就是江初篱的私事了,柳屏立即缄默,随即换了个话题。
“前辈可还尚有灵力?此番怨羽来势异常,我与师姐耗尽灵力,也只能保下其余弟子,如今灵舟损毁严重,此地灵力又极其稀薄……”说着说着,柳屏俯身朝江初篱一拜,“还请前辈搭救,柳屏愿以性命交换!请前辈出手带我同门离开此地,他们还不知前辈身份,无知者无辜,还请前辈一救!”
江初篱被他这突然一拜弄得微怔,她似是不太适应,微弱地“嗯”了声。
她原就是打算帮其他人一起离开这的,柳屏即便不说,她也会去做的。
柳屏本是打着试探性的想法,也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听到江初篱的回答苍白的面色露出喜悦。
“不过……”
柳屏听到这一声停顿,眉宇认真。
“为什么要用你性命交换?”江初篱不解道。
柳屏微愣。毕竟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万一他揭露她……
是强者都不会担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吗?
他有些恍然明了的感觉。
半晌,柳屏苦笑了声,再次朝江初篱一拜:“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初篱没怎么理解柳屏说的话,只是隐约明白似乎是他方才误解了什么。
柳屏又忍不住低咳起来,江初篱回神,担忧地看着他。
“你身体还能受得住吗?”
“受得住。”柳屏敛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