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屏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道人,甚至连挣扎都忘却,他死死盯着那人, 直到被海水淹没。
“哎呀呀, 又一个小阿篱的朋友吗?”
少女拄着头笑意盈盈,柳屏睁开眼, 艰难地咳出声,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哪里,便捕捉到了少女话里的关键词。
“小阿篱?”
脑中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嗯哼。”少女抖搂抖搂衣服起身。
柳屏这才发现她的衣服精美绝伦, 一针一线宛如天工, 只是不知为何有明显的残破痕迹。
少女对他的视线毫不在意, 只是笑着佯装惊讶:“哎呀,说到小阿篱, 小阿篱就来了。”
柳屏立刻转身看去。
女子容貌一如从前,眼眸温柔明亮,只是看过来的目光,宛如初见的陌生人,她略有踟蹰。
“你也是我的朋友吗?”
柳屏一怔。
—
宋予籍端来一壶茶水,镇定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抬头看了下桌上的其他人,平静地向后退了步。
李兆诗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神色略有不悦,却又顾及四周,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柳屏,柳屏回神接过,笑意僵硬,视线若有若无掠过四周。
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茶水上。
这里处处透露出不对劲,毫不掩饰的违和感无处不在。
一直灰蒙的天色,身着华丽却残破服饰的人们,无法离开的村庄……
年长的女人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礼貌一笑,接着和身侧幼小的孩子不知说了什么,小孩点点头跑开,年长女人则是坐到了他们对面。
李兆诗心中不由得一紧。
“你们是阿篱的朋友吧?”年长女人笑笑,眼神温和慈祥,“在这住得还行吗?我们住惯了,可能有些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包涵,有什么不足之处,尽管提。”
“阁下能收留我等,青衍山弟子已喜不自胜,怎敢多提旁的要求,何况我等修行之人,天地为家,何处不能住。”
柳屏打起精神,向年长女人行礼,眼见年长女人脸上笑意真切了不少,心底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不必拘谨,坐下坐下,喝点水,我瞧你嘴都干了,你们是阿篱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
柳屏僵着笑坐下,顺着年长女人的话端起茶杯,微微一抿,神色顿时一怔。
这茶……
他垂眸看向茶杯,粗糙的茶杯中,茶叶静静漂浮着,柳屏心底却升起震惊。
这茶的味道,柳屏只在掌门那里尝过,那时青衍山掌门与其它门派掌门座谈,他恰好去汇报事情,掌门随手赏下一杯茶水。
正是这股味道。
不会有错!
因为那时其它门派掌门出声调侃过,那杯茶的茶叶早已绝迹千年,余留的极少。
可……
柳屏细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眼中又有些疑惑。
掌门那茶可增灵力,而眼前这茶,却似乎只有那股味道尚存。
“阿篱是个好孩子,只是心思太过纯正,之后还要拜托诸位多担待。”
不等柳屏多想,年长女人再次出声,俨然一位关怀后辈的长者模样。
“不。”柳屏与李兆诗对视一眼,在李兆诗怀疑的眼神中,他犹豫着开口,“前辈帮了我们众多。”
一瞬间,李兆诗因为这个称呼瞪大了双眼。
年长女人微微一笑,没作回答,视线悠悠落在不远处的江初篱身上。
江初篱正俯身笨拙地给女孩编头发,女孩朝她不知说了什么,她脸上一红,竟是笑了出来。
这样的江初篱,他们从未见过。
宋予籍静坐在他们身后,见此她垂眸。
这就是她的家人们吗?
“她是个好孩子,若是我还活着,一定会把她留在身边。”
一瞬间,几人纷纷看向年长女人,面上是难以掩饰的错愕。
女人笑笑,似是毫不在意。
“我们只是几缕残念,随这封印苟延残喘至今,若我们还在,她也不会那么苦。”
说到最后,女人的声音也低下来了,她眼眸落寞,唇角的笑意也变得苦涩。
凤凰一族可是极其护短的。
可怜的孩子,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
若是她们还在,怎会让她一个人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伤。
可她们只是残念,只能看着。
看着那孩子即使受过万般伤痛,也只能执剑向前。
她们又怎么不心疼。
柳屏视线轻落在女人身上。
精致却残破的衣衫,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们死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阿篱很好,所有人都很喜欢她,但是她不能永远留在这。”
女人沉默了片刻,抬眸:“请诸位,将她带回去吧。”
“那要如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