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吵烦了,暴躁的扭头往那边看。
门缝边边那里,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指,费劲地把门往后拨。
温顿躺在门后,里面没开灯,门缝中露出一双蔚蓝色双眼,正四处寻觅,想找到一个落点。
这会正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阳光顺着打开的那点缝隙爬进去,落在他眼睛上。
把温顿的一双眼切割出来,除了这一点亮,其他都是暗着的。
莱尔逆光站在窗前,温顿看不清她的表情,光顺着她的身影铺开,置身其中的她反而一片漆黑。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门边蹲下,伸手探入门后,像梳理小动物皮毛一样,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温顿心中的那点暴戾,随着她轻缓的动作被抚平。
一方面他害怕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恶心的模样。
另一方面,对于这个知道了自己身体情况异样,还对他抱有好感的人,温顿有一种倾诉欲和依赖感。
而且她看起来也很疯。
神经敏感的人,总是会对同类多一点宽容。
“你知道吗?”温顿说:“在帝庭的时候,每次我发疯的时候,他们就会派alpha来控制我。”
因为身体原因,很多药剂他都不能使用。
就连抑制剂都是特制的。
他眼睛被莱尔捂住,看不见她的表情,语气阴森森的:“谁看到我这种样子,我就会在事后挖掉他的眼睛。”
“是吗?”莱尔说:“那你还挺厉害的。”
“alpha都是下贱的生物。”
莱尔:“在你眼里谁不下贱?”
“仗着身体素质强横,就到处横冲直撞。”温顿说:“恶心。”
在这个alpha掌权,且占据了更多资源的情况下,仇视他们,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尤其是,他还是个omega。
莱尔不会劝人走正道,反而会是给对方递刀子的性格。
“没错没错。”她语气里满是崇拜和欢喜:“公主殿下好棒,多杀几个。”
她微微垂眸,手从他眼前移开,拿起他一缕头发。
他的金发保养得非常漂亮,富有光泽,像一捧金沙落在手心。
莱尔盯着他的眼睛,看着这颗富贵堆里结出来的烂苹果,既然果子已经从内部腐烂,再烂也就是烂透而已。
而后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陷入自责,低声说:“我不该这么说。”
“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手上不该沾上鲜血,也不该背负上杀人的罪名,和那些莫须有的非议。”
她咬着下唇,悲悯的说:“之前责怪您的那些话,都忘掉吧,我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您以后也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
她去摸他扒在门框上的那只手。
手背上鲜血直流,手指关节处都是破口,修剪打理得圆润而精致的指甲。
好几根手指的指甲都劈开了。
“我们一起整理、打败这些坏情绪好吗?”她的手拂过温顿的脸颊,手背轻轻碰他:“请让我来当牵住风筝的那根引线。”
“你想控制我,做梦。”他立刻反驳。
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说话,他神色懊恼的咬住下唇,把头瞥到一边。
“我让医生来帮您处理一下伤口好吗?”
“不,不要治疗。”
她笑容温软:“不治疗,就是把伤口稍微处理一下,好吗?”
“你现在太脏了。”
温顿看她一眼,他差不多也到极限了,于是沉默着屈服了。
莱尔按响门边的通讯铃,几分钟后一队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赶到,他们把温顿转移到隔壁的房间,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手、脸,还有双腿,到处都是擦伤和挫伤,肩膀上的伤口再度撕裂,要重新缝合。
莱尔发现他是个耐痛度非常低的人,消毒水和药剂洒在伤口上的时候,他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然后表情狰狞的把对方踢开,劈头盖脸一顿骂。
痛的时候他又被打回原形,完全不记得之前和莱尔做过的约定,自动忽略她还在旁边看着。
大的伤口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擦伤,莱尔走到旁边,笑着说:“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医生们如释重负的离开。
她坐在床边,往他手背上涂药:“痛就告诉我。”
莱尔没有刻意放轻力度,每一次涂药的动作都很重,温顿忍得很辛苦,好几次骂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他半躺在床上,眼睫颤动:“你故意的?”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莱尔扫了他一眼,手下动作更重,听见他抽气的声音,随口胡扯道:“这样药会渗透得更快,有利于你恢复。”
她将温顿的手掌摊开,平放在自己腿上,拿着棉签在破溃的地方按压:“就当是对你刚才随便骂人的惩罚好了,我不想骂你,也不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