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房子卖了,剩余的钱,他想留着,从里面出来东山再起。
孟听潮已经不要他了,他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方慢是死是活,他的律师是勇是孬,都和他没关系。
只是方慢的状态是真的不太对。
似乎是被庄严肃穆的法庭吓得,他垂着脑袋,双手抱头,全身止不住地开始发颤,连法官都开始询问好几次他的身体状况,辛岱却不厌其烦地安抚他的情绪。
柴观雨觉得古怪,他见过方慢装乖卖巧的一面,见过他阴狠狡猾、敲诈勒索的一面,现在痴傻掺半的状态真的怪吓人的。
像精神崩溃了?
像......疯了?
不安的不确定性都蔓延在周围,柴观雨开始观察辛岱的行为。
他一直没有动作,沉稳地听着场上的发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终于,在施律强调方慢性格扭曲导致嫉妒,盗窃孟听潮家中三幅画的时候,辛岱收起表情,冲着孟听潮发问道:“孟先生,你是否同意方慢先生的嫉妒心理比常人来说更加强烈?”
“同意。”
“你是否同意方慢先生的精神有些反常?”
“......”孟听潮说:“我不清楚。”
辛岱持续发问:“你是否同意柴观雨擅长打击人的自尊,拥有摧毁人独立思考能力?”
一直在观察辛岱的柴观雨脑子里一瞬间空白。
见孟听潮迟疑,辛岱换了个说法,“孟先生,你是否被柴观雨打击过自尊,摧毁过自信,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全世界只能依赖对方?”
“是。”
此话一出,一直坐在柴观雨身旁的女律师难以置信地望向辛岱,一这番逻辑背后的目的呼之欲出。
辛岱微微地扬了扬嘴角,“这种精神控制和情绪操控的能力,不仅存在生活上亲密的关系里,更存在工作中上下的关系里。
柴观雨,作为方慢工作上的直接领导,滥用权力,采用批评和威胁的态度来否定方慢本人,长期操控下,方慢先生会愈发乖顺,倾听并执行他的命令,导致一些不正常的举措,邮件和日常工作上的交流可以佐证。”
面前的桌子在天旋地转,信赖联盟就此崩塌,柴观雨不安地看了一眼他的律师。
女律师沉默地咬紧了笔杆。
柴观雨心脏猛跳,脑子里嗡嗡作响。
共同脱罪的目的就此覆灭,辛岱的原本抛出的橄榄枝是二比一,他们两人共建同盟对抗施律。
现在他却像一个人独占鳌头,想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柴观雨气愤地抡起拳头,吼道:“你放屁!”
庭警很快就维持住了秩序。
辛岱看了柴观雨一眼,继续陈述道:“方慢先生并不构成盗窃。”
“作为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在柴观雨明确表达爱慕的情形下,画是柴观雨主观方面的一个赠予。
另外,柴观雨给他蜜糖,在一系列的相处过程中对他进行了精神控制,导致方慢先生一步一步地替柴观雨犯下错误。
方慢是被教唆的,他在本案中恶意的部分极低,况且因为孟先生的主观报复,在校园里散播他的不正当言论,导致他的精神受到极度的创伤。”
金律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辛岱的“表演”,孟听潮冷冷地看着颠倒黑白的两人。
辛岱看着孟听潮,缓缓地说道:“我的当事人因为你自、杀、未、遂,孟先生,你的良心会难过吗?”
气氛刹那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飘向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方慢。
怒火攻心,柴观雨抓着桌子的边缘浑身发颤,下一秒似乎就要进入休克的状态,女律师狠狠地瞪了辛岱一眼,立即向法官申请了延期审理。
宣布退庭后,女律师迅速地扶起柴观雨,匆匆地想要离开审判庭。
“以利相交,”金律提醒道:“利尽则散。”
定定地看了金律师一眼,女律师没有说什么,快速地离开。
施律走了两步,靠近辛岱,“狗咬狗,还挺好看的,我没想到他演技能这么好。”
辛岱笑了一下,“我只是陈诉事实。”
“聪明人堆里装傻子容易,”施律嗤笑一声,“傻子堆里装聪明难。”
辛岱还在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要按照这个思路,”施律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方慢说道:“判决的时候,你会真正的情绪崩塌的。”
辛岱收起笑意,“你这是在威胁吗?”
“没有啊!渣滓。”
留下这句话,施律拿起桌子上的公文包,跟上孟听潮的脚步。
*
出了法院的大门,一股冷风吸进肺中,那一股冷意瞬间传遍全身,柴观雨清醒了不少,重复不断深呼吸带来的寒冷空气刺激着他的大脑,他明白,如果他没有出来,方慢之后的自辩环节一概都会是“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是柴观雨让我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