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你们失去人性的理由!”傅彩彩失声尖叫道。
“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么做。甚至你口中冷血的贺洲,默默捡回无人认领的尸体为其化上最体面的妆容,那些残缺的尸体也要拼接得一丝不苟才算罢休。就算是进价昂贵的骨灰盒也是无偿赠与这些尸体,有一次我和贺洲喝酒的时候他和我说,生前已经过得这么苦了,死后不能再像浮萍,有的人捧了把灰就撒出去了说是拥抱风的浪漫,但所有人心里面真正认定的浪漫难道不是落叶归根么?”
寂静无风的环境夹杂着平缓的呼吸,火星在烟头时明时暗,钱曲步深深往胸腔里吸一口的时候,裤缝间留下摇曳的灰屑。
“最尊重尸体的,往往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因此我们更加重视生死,而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感就容易走入一个黑洞,里面装满了外人的负面情绪,我们一旦和他们有共不完的情,就意味着我们再也不能自救。”
他苦笑了声,轻轻呼出一口烟:“我们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太过悲悯又怎么让别人软弱。每个失去重要之人的他们,都是在生活里戴着坚不可摧面具的人,他们倔强了那么久,这却是能抛开所有专心放声大哭的时候。”
傅彩彩眼眶里的热泪含着打转,悄悄看向贺洲,身影萧条伫立在门外仰望着漆黑的天空。
“对不起。”她小声道。
贺洲没有动。
于是傅彩彩提升音量道:“对不起,贺洲。”
门口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微微侧脸露出高昂的鼻梁和削薄的唇,垂眸看了傅彩彩一眼便收回视线。
钱曲步踩灭烟头道:“他性格就是这样。”
傅彩彩悻悻地搓了搓手:“他小时候应该过得不快乐吧。”
话到这儿钱曲步就没有说话了,似乎接下来的话题不应该再是贺洲。
时间已过两点三十,这距离结束的凌晨五点越来越近。杨樱迟迟没有出现,现在傅彩彩只能祈祷这一切都是假的,杨樱真的已经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只有这样的心理安慰才能让她没有再那么焦虑。
“我们不会就这么止步于前了吧。”
傅彩彩来回踱步,从门口横梁下方走到玻璃棺旁,突然她的余光里闪过模糊黑影,惊得她连忙回头,视线里几个人好端端坐在原位,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熊烨问了句:“怎么了?”
傅彩彩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可就在她组织语言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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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云山馆
紧挨着墙壁摆放的玻璃棺表面某一处附着了层白色雾气,傅彩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前进一步俯身察看,眉头皱起,伸出指腹缓缓滑擦。
在对侧的钱曲步和熊烨站在烛台面前,两个人重新点燃新的白烛。收起打火机的钱曲步突然转过头:“贺洲,我辞职之后云山馆的烛台都换成了粗根白蜡?”
贺洲闻声看过去,同时谢迟和温影也注意到了烛台上的蜡烛外形,很像是西方国家某些惊悚类型影片常常出现的形象。
“没有。”贺洲冷声道。
钱曲步眯眼细看:“我觉得有点奇怪,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众人围拢过去,从红袋子里拿出剩余的蜡烛,发现每一根的模样相差无几,统一是杯口大小掌心环握的柱状体,表面刻着细长符号。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卖过这种样子的。”钱曲步:“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总不能我一走就换了吧?”
傅彩彩是电影爱好者,她以前在公司里加班的时候偶尔会跟同事一起搜刺激感官的电影来看,家里存了不少碟片,只一眼她就看出了些许不对劲出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国外的恐怖电影,类似《招魂》、《恶灵》还有《诅咒稻草》、《活尸末班车》,这些都是经典中的经典,代表了国外邪灵诅咒以及祭祀招魂,电影中经常出现的代表道具就是白蜡烛。”
“每次蜡烛点燃念完咒语,窗外就会吹进来一阵风,把照亮房间的烛火熄灭,预示着恶灵已经站在了房间里,接下来就会大开杀戒,把邀请它从地狱里回到人间的人全部杀死。”
这些话以傅彩彩颤抖恐惧的语调呈现出来不禁令人心惊肉跳。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已经点燃的两根蜡烛,暖黄的火焰安静地立着,烛心窝成小湖泊,烛油顺着柱身滑落到烛台,四周静谧一片祥和,并没有出现电影中的情况。
“电影……终究是电影。”钱曲步额头浸了滴汗,他用手腕擦了擦,顺带把没用过的蜡烛装进塑料袋里,可就在这时,不知道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所有人都切身感知到距离他们极近的身边吹来一阵冷风,将烛台上的烛火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