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下一身名牌,阿佑就是学生的模样。男人的神色柔和下来,对待学生,他不那么苛刻了,何况“大学实践活动”意味着低工资。
他同意雇用阿佑,并且立即分派了工作。他说:“你是中国人,那去照顾讲中文的队伍。我们的评审工作已经开始,评委需要常常拜访面包师,记录制作进程。你跟着评委,做翻译和记录吧。”
阿佑心花怒放,中奖了!俞家宝甭想赶走他,他可是带着官方令牌的,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他,想问他话他就必须回答。
他紧张地跟着工作人员去面包师的烘培室。越走,他就越觉得不对,这地儿离市区20分钟车程,而且是个很冷清的酒店。进到后厨,他才看到久违的同胞——一水儿的中国爷们儿,其中没有俞家宝。
周翀欢迎了评委的到来,又因为给他们添了个中国翻译,而感谢主办方的眷顾。阿佑很是失望,原来中国队指的真是“中国队”。
见到俞家宝的想望破灭了。
“不知道祝芳申那边怎样了?”俞家宝说。他们进入了制作第一个面包的流程,熬果酱的香味飘满烘焙室。乐晴为了增加坚果的质感,加入了一点茴香籽和酸奶,更有一种南亚的异域香气。
乐晴无所谓道:“你管他们呢,他们不是跟你一层次的对手。”
俞家宝并不那么确定,首轮比赛的两个作品,开心果酥皮和樱桃面包都有取巧的地方,靠着配料赋予面包风味;而祝芳申善于从面粉中激发最大的甘香气,有着实打实的基本功。两者相碰,繁复vs
纯粹,还不知道谁赢呢。
而且樱桃面包也没完成,子安说会想办法,却人影不见。老三则去瑞士见大老板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乐晴发现俞家宝总是心神不宁,啧道:“小爷,你就别想太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俞家宝“嗯”了一声,手一歪,整个面团掉落地上。乐晴叹了口气,“都不知道你在烦什么。”
俞家宝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做面包总是不能专注,各种念头纷来沓至,像轮流在他耳边吹一口气的鬼魂。目前一切都按部就班,成果全然在掌控之中,又有主裁判的认可,眼前是金灿灿的希望啊。
俞家宝走到冰箱跟前,很有冲动把多喜子拿出来。哪怕喂养一次呢,他想感受多喜子的味道和身体。可手碰到冰箱门,他又缩了回来。
乐晴坏笑:“你是不是太久没那个了?”
俞家宝没明白“那个”是哪个。乐晴叹道:“通常周期长的比赛,都会带着家属,憋着多难受。我现在就想赶紧弄完,回去抱女朋友睡觉。”
俞家宝脸微微发红,怨道:“刚一周你就受不了了。”
“你懂啥啊,这叫恩爱。”
“真他妈恶心。”俞家宝笑骂。乐晴真是魔鬼,这番话之后,俞家宝就感到各种兴致涌动,怎么都扑灭不了体内那股火。望着左手君和右手君,他脑子都是阿佑身体的触感,滑溜溜的体液,热腾的呼吸,蓄势待发的肌肉、身体深处的收缩。
这些感受没有性的愉悦,只有痛苦。阿佑在他身上舔一下,他就要褪一层皮。
他想阿佑想得要命,底下的膨胀对他是惩罚。惩罚他曾经获得过超常的欢愉,灭顶的快乐。俞家宝忍受不了,穿上外套,他逃出了烘培室。他不想听到中文,不想看到面团,不想任何能回忆起阿佑的细节出现在眼前。
俞家宝在街上闲逛了很久,心绪平静下来之后,他满心的后悔。在巴黎的每一分钟都要花钱,沉溺在爱欲情伤里,竟就蹉跎了半天。
爱算啥,性算啥,能值几欧元?
他看了看周围,既然出来了,他就打算去耶桫大师的店串门儿,刚一迈步,他改变了主意。“不知道祝芳申那边怎样了?”他打算去中国队那里看一看,一是为了试探敌情,另外也有个隐秘愿望,希望能跟他们修复关系,毕竟是同胞嘛。
跟着祝芳申给的地址,他倒了三趟地铁,才来到一偏远的街区。他们驻扎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吃住干活都在里面。酒店很敞亮时髦,可俞家宝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麻辣火锅味儿。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吃了两个多星期的三明治和肉扒,他一想到挂满红油的牛肉片、爽脆的鸭肠和滑嫩的血豆腐,就条件反射地饿了起来。
他高兴地走向厨房,心想能蹭顿火锅太走运了。还没到厨房,他先听到里面叽里咕噜地说起法语,声音很熟悉,一方是周翀,另一方是法国人。俞家宝认得这法国人的嗓音,是跟随主裁判拜访过他的一个评委。
这时候进去倒是不方便,毕竟是竞争对手。他在大堂给祝芳申发了微信:“吃火锅呢,给我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