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夫羞涩一笑:“俞桑和阿佑就算了,100元桑我会时时挂念。”阿佑:“志夫还是回日本找女朋友为好,100元桑哪里有日本女孩可爱?”
志夫严正说:“100元桑非常可爱!阿佑务必好好照顾她。”
阿佑笑嘻嘻地鞠了一躬:“遵命,志夫放心。”
100元鼻子一皱,“我不是小狗小猫,不需要人照顾,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
志夫笑着,抑制着心里的伤感。想到从小到大,作为老二的自己总是得不到最好的,不管是父亲的产业、失之交臂的面包比赛,还是喜爱的女孩;挫败以日常的面貌伴在身边,如同潮湿黏腻的空气,使上一百一十分的努力也无法驱散。
可他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以失败者自怜。他有相当成功的面包事业,有为他担忧的好朋友,有殷实可靠的家人,怎么说也是让人羡慕的人生。只是“让人羡慕”,也是以妥协和遗憾换取的吧。
转身向海关入口走去,俞家宝追上了他。志夫奇道:“俞桑还有事?”俞家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没什么,就是……就是想要感谢志夫。如果没有志夫在身边,我们的店势必不会安稳成长起来。志夫是我的磐石,这么说有点肉麻,请不要介意,要不是这种场合,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呢。”
这几年,俞家宝跟志夫一起创业,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多;他知道这一告别,自己一偷渡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次见到志夫,感情泛滥起来,忍不住就要对志夫表达心意。
志夫叹了口气:“俞桑还因为面包店用了我的名字,感到不甘心吗?”
“不甘心是有的,但现在不会了。这名字很可爱,没有别的名字比Zmoo更适合做一家面包店。”
“俞桑始终不肯承认,你的手艺也有比不上我的时候。”
“那是当然。”
志夫笑了起来,“俞桑不要再说感谢的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俞桑,是为了我的名字的店,我要对自己的名字负责。更何况,感谢的话只应该在终结的时候作为安慰。俞桑,我们现在是终结了吗?”
俞家宝凛然道:“不是,我们刚开始。”
“嗯,我们刚开始。我的名字交给俞桑了,请俞桑好好珍惜,做一家让人安心的店。”
“必定如此。”俞家宝抱了抱志夫。
志夫走后,俞家宝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遇到什么技术难题,还是习惯唤一声“志夫酱”。
志夫不在。
还好有清水桑在厨房,帮他过渡这段时期。清水桑原本应该跟志夫一起走,放心不下俞家宝,于是决定多逗留几周。这对俞家宝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止因为面包店需要援手,也因为阿佑自机场送别后,几乎不见人影,既不上门接人,也不回公寓。
俞家宝理解他是为了躲过母亲耳目,可不至于连信息也不发吧?
他心里很不爽,每天忙完工作,就跟清水桑到处吃吃喝喝,醉醺醺地回到家,往床上一躺,烦恼全沉进了深梦里。清水桑由着他,不劝解也不阻止,在他的立场,任何话说出来都是作伪的、不真诚的,他宁可沉默。
有清水陪着,俞家宝是不那么孤独了,只是清水的生物钟也被毁得稀碎。他白天指导店员使用面包切分器时,手指太靠近钢线,指尖一疼,切出了小口。清水心惊胆战,手是面包师的命,自学艺以来他就谨慎万分,从没受过伤。
他在水龙头下清洗伤口,暗想,不能再这样陪着俞家宝。谁也做不到毫无私心地付出,越是对他好,就越是对回报有所期待,可他的感情哪里有回报的希望?积累之下,对两人都是压力。
正想着该找机会告别,一伙人走进了厨房。后厨常有客人进来参观,预约时间,面包师会向他们展示做面包的步骤和简单知识。这群人却不像消费者,没戴口罩帽子,对厨房也毫无兴趣,只是盯着窑炉。
俞家宝陪着为首的人,问答之间,神色紧绷。清水就知道这群人不能得罪。
他们仔细查看窑炉,用仪器做测试,问阿哲,阿哲说志夫被刺伤之后,警方和市政认为园区有安全盲区,窑炉也是不安全的因素之一,正重新评估。
俞家宝说:“这炉装了排放检测,每天都有数据,我给您看看。”
“没必要,”为首的人说,“您这炉啊,排放没问题,但一直烧着,没人看管可不行。”
俞家宝只好说:“行,我安排人盯着,时刻不离人。”
“盯着是要盯着,但依我说,这玩意儿就是隐患。碳排放还污染空气,我看您还是别搞什么窑炉,踏实用电炉多好?”
“不是,林队,咱店的核心就是窑炉,没了可不行,”俞家宝急了,“再说我们也没违反法规,没理由不让我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