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您这是职业歧视。”
“我敢歧视?你们的阿达主厨把我欺负得要死要活的。”
俞家宝笑了起来,觉得苏三老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跑完这一程,出透了汗,两人很久都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只觉心怀大畅。
老三环视一圈道:“这儿不是钟鼓楼吗,你没吃早餐吧?我们上良辰家蹭一顿!”
由家院子恢复了清净。租着门面的意大利餐厅倒闭了,改成了清酒吧,白天不营业。院子的枣树枝叶茂密,底下躺着的大灰猫懒懒抬头看一眼,又继续睡觉了。
由大爷正在打造一副木架子,用来堆放孙子越积越多的杂物,滑板、头盔、帐篷、足球等等塞满了一箩筐。子安和良辰为了孩子稳定上学,减少了外出的活儿,一年有大半年在北京,院子就多了许多声息和人气。
由大爷还是不肯承认他俩的关系,但早把子安当成儿子,有事没事就叫唤:“安子,给我看看搁板正不正。”“安子,今儿咱吃豆腐脑油条,成不?”
“成,大爷,我现在就去买。”
桌上摆着浓稠的豆腐脑和酥脆的炸油条,一碟八宝咸菜,几颗茶叶蛋,两大瓶冰牛奶。老三看一眼又黑又黏的豆腐脑,大倒胃口,说:“我喝牛奶好了。”
由良辰给他倒牛奶,又给他扒了个茶叶蛋:“三儿吃不惯北京的饭菜,小爷能吃豆腐脑吧?”
“那还用说,爆肚炒肝儿炖吊子,烧饼煎饼大懒龙,豆浆豆汁儿豆腐脑,样样能吃。”
大家被逗乐了,“差点忘了家宝是北京人。”
“不敢,俺是北漂,外来民工,这辈子不指望能拿到京户。”
“户口现在也不那么重要了。”子安说,“三儿你们店筹备得怎样?”
“披荆斩棘,还算顺利,过两周差不多了。400多平米的店,烂事琐事多得很。”
俞家宝暗暗吃惊,刚才匆匆瞟一眼,没想到这店如此大。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指望给阿达和老三的店供应面包,有了这订单量,他们就不用去设计什么网红面包,到处卖故事,做营销。把面包分销到超市,到底不是专业面包店的本分——超市卖的是工业产品和标准快消品,而手工面包是需要服务的,与消费者交流,确保面包能在最佳状态被食用。
排在货架上的华丽面包不管费了多少心思,都是行活儿。俞家宝只想专心做酸面团。
子安看了一眼俞家宝,对老三道:“鸡蛋好吃不?”
“好吃,”老三舔舔嘴唇,看霍子安的表情,就知道这话里有花头,于是圆滑地笑了笑,“很好吃,要不让良辰也给你扒一个?”
“好东西当然留给客人,您别客气。好东西不常有,上次听你说好吃,还是在废墟晚宴,说吃了家宝做的酸面包,吃肉都不香了。”
在老三的印象中,可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他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那是,我差点被感化,立地成佛了。”
子安莞尔,苏老三真真的老狐狸,就不能跟他兜圈子,“苏老板,那天你金口许下了大单,家宝才花了大钱砌炉子。现在你的店快开业了,这单子作不作数?”
“子安哥哥……”俞家宝瞪大了眼。子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风。俞家宝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并且觉得自己太废物了,跟苏老三周旋本是自己的活儿。
老三一笑:“当然作数,我天天盼着小爷的面包。你烧柴炉的准证拿下来了吗?只要能做出那天的窑炉面包,我们立马签约。”
俞家宝叹道:“最近市里管得特严,程序走了三个来月,石沉大海。一问,都说等着。”
子安:“电炉烤的差不了多少,你别为难家宝了。”
“差多了。味道的事我不懂,窑炉可是个话题点,有故事可说。电炉我们家有,面包师也不少,小爷你说我为什么要买你面包?”
又是故事!俞家宝烦透了各种营销作业。可没营销就没销路,老三在商言商的立场非常合理,他没法反驳。
良辰一直没做声,这时候开口说:“准证早晚能拿到,你们可以先宣传着,等什么时候炉火点着了,再开始卖不晚。”
老三心想,宣传了就不能赖账了,这两人左右夹击,就是想促成订单。可合约又没签,他跟俞家宝非亲非故,干嘛给自己上手镣?他看着俞家宝笑道:“你的人缘可真好,连良辰都为你说话。”
俞家宝只好厚着脸皮说:“没办法,我可爱。”
老三哈哈大笑,“可爱也没用,苏老三只认能力。人在社会就得自立更生,蹭习惯了,以后成软蛋了。”
良辰给他倒牛奶:“软个蛋!少说教吧,你也没少蹭,三两天上我家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