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佑从不让他碰字典!俞家宝这才知道是为什么。翻了几页,每个空白处都是字,方方正正的、说不上好看却一丝不苟的字。阿佑的手笔。
原来这是阿佑的日记本。
俞家宝见阿佑在微微颤抖,又怒又急,碍于文世龄在旁,不敢发作。俞家宝“啪”的一下合上字典,问阿佑:“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佑摇摇头。
阿佑没有问题,俞家宝却有一箩筐的疑问。有一些问题,他想想就有答案了。阿佑为什么在字典写字?因为他没别的地儿。文世龄管束极严,常常会查看阿佑的作业和课本,桌上任何带字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他偷渡来的漫画,只能小心翼翼地短暂藏在衣柜顶或床垫底下,多放几天就露馅。
文世龄唯一不会翻看的,便是字典。阿佑没有玩伴,没有倾述的对象,所有事情都倾吐在字典上。
但俞家宝不明白的是,阿佑为什么写下这么可怕的句子?俞家宝自己的嘴不干净,跟朋友打打闹闹,“拧下你丫的狗头”这一类话也常说,可阿佑这句话显然不是开玩笑。
他跟谁那么深仇大恨?
作者有话说:
东京乌鸦很多,是看毛丹青写的。按他的描述,真的跟攻城差不多,数量庞大又嘈杂,让人恐慌的那种。顺便讲讲日本的垃圾,垃圾分类做得细大家都知道,但日本实在太能制造垃圾了。一个便当,各种大大小小的塑料盒,酱汁小菜,各种一次性餐具,贴心得不得了。因为要舒适细致,垃圾就不可能少,太讲求干净和礼仪,也会制造蛮多垃圾。我是觉得日本人平衡得蛮好的,所以他们的生活也跟绷着根弦一样,样样都要分类规整。不是批评哈,就是觉得我在日本长住一定蛮辛苦的…
第13章 魔盒
寺庙里安静如水底。俞家宝一边抚平门上的字典纸页,一边回想。
当时的点点滴滴,无论是惊心的事实,还是毫不在意的细节,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其意义。他想,要不是因为他妈的美国宪法,他就不会翻开字典。要是不翻开这本字典,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或许吧。但就算重头再来,俞家宝也无法预知每一次无意的动作,会掀开什么样的魔盒。他就像弹珠玩具里的钢珠,被弹射出去,身不由己地在各种机关上碰撞。就算是阿佑、常北望,他们何尝不是玩具里的弹珠呢,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东闯西突,想要逃出命运的路径。
那个下午,俞家宝心绪不宁地上完家教,趁文世龄离开,把阿佑拉到了露台上。露台就在大木桌旁,天气好的时候,两人常常在露台“上课”,躲避佣人的视线。
俞家宝单刀直入:“你写的那句话啥意思?”
阿佑冷漠道:“不关你事。”
“谁他妈欺负你了?”
阿佑愣了愣,抬眼看着俞家宝半晌,神色慢慢变得柔和。“没有人欺负我。”
俞家宝“啧”了一声,不耐烦,又觉得怜惜。这复杂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就成了愤怒。他皱眉道:“臭小子,你毛都没长齐,有事不找大人帮忙,写两句咒语能解决什么问题?”
阿佑怒道:“你是什么狗屁大人了!别老说我毛没长齐,你毛多,你是牧羊犬!”
俞家宝决定不跟他废话,一把抱住他,另一只手褪开他的裤子。在武力上,俞家宝绝对碾压阿佑,三两下就把运动裤连着内裤扒了下来。
俞家宝指着阿佑下面,哈哈大笑:“我说得一点没错,你那儿光溜溜的,挺美。我摸摸……”
阿佑红着脸,一边手忙脚乱地提裤子,一边咬牙切齿地扑向俞家宝。俞家宝笑道:“要揍我呢,使点劲儿!”
两人扭打在一起。撕拉一下,翻倒了三四个花盆。
他们俩常常闹出动静,佣人都习惯了,懒得出来查看。但这次吵得太过,到底把文世龄招来了。
她看两人抱作一团,惊道:“小心,别滚到栏杆那边。”
阿佑先住的手,然后俞家宝也站了起来。文世龄:“要玩去客厅玩,露台上怪脏的。”
阿佑气鼓鼓道:“我去小便!”转身跑去厕所。
独自面对文世龄,俞家宝忐忑不安。每次跟她说话,他总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在他身边从没有过这一类成熟柔媚的女性,而且文世龄对他格外温和亲善,更让他无所适从。
文世龄:“阿佑被我惯坏了,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意。”
俞家宝:“哦。”
“不过,这半年有你陪着,阿佑开朗了很多,这真要多谢你了。”
开朗?俞家宝很想说,你的宝贝儿子不叫脾气不好,简直就是傲慢凶残没王法,开朗更无从谈起,他字典里写的都是切手挖眼开膛啊。俞家宝心里纠结:要不要把字典的秘密告诉文世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