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不像话了!俞家宝当场就想把内裤脱了扔他身上,一鼓作气,闭着眼让自己的情欲张牙舞爪。如果身下的是别人,如果是路上买来的鸭子桑,如果是怎样都无所谓的关系……
可这是阿佑,拉住他的不是理智,而是他对阿佑的感情;把阿佑占为己有,和为阿佑着想打算,是独木桥的两端,选一个就等于背弃另一个。他能怎样?他从来都希望阿佑好。
嘚哧一声,U2的演唱突然中断。两人吓了一跳,黏在彼此脸上的目光,移向旁边的CD机。只见CD从唱机里缓缓吐出。
俞家宝翻身躺倒地板上,发现手心都汗湿了,脖子也汗津津的,像经历了生死搏斗。他舒了一口气:“破机器的老毛病,没有一张CD能从头到尾播完。”
多亏了破机器,把他从色令智昏中拯救出来。阿佑走到CD机旁,把光碟推进去,音乐又重头播起。
庙里一天到晚都有音乐。除了念经的声音,就是破CD机频频中断的乐声。师父拿着吉他在僧舍里弹唱,他们俩就当称职的粉丝,在旁边聆听、欢呼。晚上他们吃简单的饭食,收拾完后,小桌上摆好围棋,野村跟阿佑下,俞家宝在旁边煮茶。
阿佑刚学的围棋,只玩了几局就跟师父斗个旗鼓相当。野村对俞家宝感叹,“阿佑真聪明啊,宝君的脑子呢,就像咕咚咚滚着的沸水,热是热,其实都是泡泡。”
“师父你称赞阿佑就尽管称赞,别拉踩行不?阿佑在人群里也是智商超高的,20岁不到就快硕士毕业了,脑子好家里又花了大钱来培养,像我这种普通人跟他一比,不都是社会的泡泡吗。”
“师父不是说你是普通人,普通人脑子好的不少,”阿佑捻起黑子,专注看着围棋,“师父的意思是你脑子里都是水,时不时热血一阵,沸腾一下,也改不了你脑子有水的事实。”
俞家宝眉毛一竖,抢先把黑子放在白子的包围圈里。阿佑骂一句“操你大爷”,就要抢回棋子。
野村赶紧挡住棋盘,笑吟吟:“落子不悔哦年轻人——呃,这局有意思了。”
清晨四点,俞家宝爬起床。阿佑被惊醒了,“这么早干嘛呢?”
“不早了,多喜子醒半天了。”
阿佑睡意散去,“多喜子?她到底是谁啊?”
俞家宝一笑:“我老婆。”
雪把他们白天的脚印都掩盖了,哈着白气,他们穿着厚厚的棉服走下石阶,踱步到底下的工坊。月色明亮,阿佑瞥了一眼柿子树,乌鸦巢还在,回形针手链依然夹在巢中。
工坊灯光昏暗,冷得要命。阿佑跳着脚,“多喜子是雪怪吗,住这魔窟里。”
俞家宝洗干净手,从暗格里取出了多喜子。柔软的多喜子,一大坨趴在桌子上,俞家宝怜惜地抚摸着她,三个星期不见,多喜子的味道越来越醇厚,光泽也很健康。
阿佑同情地看着俞家宝,心想这几年他都憋成啥样了,对一块面都能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多喜子今年60岁了,还很漂亮对吗?前一阵子她身体不好,我不敢把她带去大阪,现在强韧很多了,”他轻触略有弹性的肌体,多喜子没有败坏,真是万幸,“等我带她进城后,要好好帮她适应环境,这次不能再乱来了。”
阿佑以宽慰神经病的语气说,“你老婆会适应城里的。不过她待在山里不是更好吗,这里空气好,又清净,师父还会唱歌。”
“唉,要没有多喜子,我在面包比赛不可能赢。阿佑,以我的功底,别说安达老师,就是跟全日本那么多高手比,也不一定能排到老几。我做不出安达老师那种面包,不过我有多喜子,多喜子的60年可以弥补我的资历。”
阿佑听懂了,“那就是说她是你的必杀技。一团面有那么厉害?”
“太厉害,你吃过就知道。”
俞家宝开始舀水、倒面粉,开始揉面。这个过程阿佑看过无数次,只是餐厅里还有小机器辅助混合和搅拌,这里纯粹是人手操作。
过程是单调的,但阿佑从不觉得枯燥,俞家宝的双手在面糊中搅和、翻转、折叠,轻柔又有力,渐渐地,散乱的面絮糅合成光滑的面团。每次观摩俞家宝作业,他都觉得各种思绪仿佛散落在桌面上,被俞家宝温柔的手整理得光滑平整。自来聪明人都心念繁杂,此时他脑慢慢放空,感到说不出的舒坦。
俞家宝全心投入在作业上,对外面恍若不闻。突然阿佑说:“你的脸脏了,帮你擦擦。”他的拇指轻柔拂过俞家宝的脸。那一小片皮肤,触电似的,俞家宝往后躲了躲。
阿佑笑:“你不是一直想我帮你擦脸吗?”
俞家宝脸一红。他想是想,而且不止是脸,但阿佑这么说,倒像是逼他表态。他才想起,脸上怎么可能沾了面粉,他在操作台上稔熟利落,唯一一次做得焦头烂额,就是赶制三明治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