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落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秦为方全说对了。无论是时间,人物,还是作案手法与抛尸地点,全部是对的。
但他的陈述,更像是无情感的背诵。
秦为方把这一切都承认了,显然是想替谁背锅。
景妍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红唇轻启:“秦为方,你为什么杀人取头?你的作案动机呢?”
秦为方手指微微蜷了蜷,也没有犹豫,继续毫无感情地说道:“非要有什么理由?我不开心就想杀人,我就喜欢欣赏死人的头颅,有问题吗?”
这话说得很变态,但是秦为方的表情显然让景妍不太相信。她抬眸看向祁盛,男人敛了敛眉,眸色略黯,很自然地接过了话:“然后呢,为什么要雇佣姚福州杀我?”
秦为方微微一愣,显然有些懵,眼神都透着几分迷惑,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微微仰起头,垂着肿胀的眼皮,说道:“就是看你不爽。我想杀谁从来都是看眼缘。”
“是么?”景妍挑了挑眉,秦为方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理由显然并没有说服她,“你冒着暴露的危险都要杀我们祁队,就是看他不爽吗?秦为方,你前四次作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么谨慎,怎么这次这么疏忽大意?要不是姚福州半夜袭击祁队,我们还真没有往你身上想过。”
秦为方忽然笑了,两腮的肉都在微微发颤。他恶狠狠地说道:“我想杀一个人,就必须杀掉他,无论有什么风险,我都要杀了他!”
景妍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啧”了一声。
秦为方这里演得倒是挺好的,渐入佳境啊。但是他被抓到时和审讯最开始的反应真的都太奇怪太僵硬,不然她还真的要被这副阴狠的样子骗过去了。
祁盛缓缓抬手,轻轻鼓起掌,眼尾微微向上挑,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薄唇也微勾起,似笑非笑,语气淡漠“你终于代入进去了,陪你演戏真的挺累。”
秦为方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嘴角忍不住地抽搐,眼眸中顿时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吼道:“你们有病吧!你们以为我跟你们闹着玩呢?”
“秦主任,是您先闹着玩的。”祁盛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所影响,从容地说道,每个字都很尊重他,每个字又都不太尊重他。
景妍扯了扯唇角,眉眼化开一抹淡笑。
论气人,还得是祁盛。
忽地,祁盛眼眸中的温度骤降,冷冷地问道:“你是在替谁顶罪?”
秦为方又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垂着眼皮,瞳仁微不可见地左右晃了晃,随即开口否认道:“没有,是我自己敢作敢当。”
景妍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慌乱,语气冷漠地说道:“秦为方你要想好了,你替真正的罪犯顶罪,杀了四个人必定是死刑,你不想活了?”
听到“死刑”二字,秦为方的眼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翻涌出浓浓的恐惧,他呼吸略有些急促,闭上眼睛,眼泪从脸庞吧嗒吧嗒往下掉,努力让语气平静:“我说了,我没有替谁顶罪,人就是我杀的。”
是谁,让秦为方甘愿死也要保护的?
景妍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沉思了片刻,最终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
秦为方的亲儿子秦涵东。只有最无私最炽烈的爱才会甘愿为一个人赴死,而秦为方中年丧妻,唯一的亲人便是秦涵东了。
秦涵东儒雅博学,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而秦为方高血压缠身,坐在村委会主任的位子上,碌碌无为,再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他大概真的能够为了儿子去死。
景妍忽地抬起头,眸色一片清亮,眸中水波潋滟,如同一片寒潭。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毫无情绪地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你了吗?”
秦为方冷笑一声,一言不发,也不想再和他们对视,干脆低着头,下巴上的肉挤成一圈一圈的,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在发颤。
景妍停顿片刻,弯唇,“是秦涵东亲口告诉我们,你在隋姚村附近的山的山洞里躲藏起来了,我们是精准抓捕。”
秦为方猛然抬起头,眼眸狠狠瞪大,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他死死盯着景妍,见她眼神平静,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转头看向祁盛,见男人默默点头。
祁盛语气淡淡的,添油加醋道:“我们审讯秦涵东不超过五分钟,他就把你的藏身之地供了出来。”
秦为方的情绪非常激动,粗糙干裂的双手紧紧攥成拳,牵扯得手铐都发出金属碰撞的杂乱声响,他眼球都瞪得微凸,表情狰狞,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他是我儿子,我的亲儿子,他不可能那么对我……”
景妍唇角嘲讽的笑意渐渐退却,看着眼前崩溃到几乎发疯的秦为方,眼中也浮上一抹淡淡的悲哀,“秦为方,我们今天早晨九点钟将秦涵东带回来审讯,十点钟你就被抓,你觉得我们警方查监控会有这个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