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假装听不出去他语气里的试探, 天真地问道:“孙先生说孙老的身体不好,从顶楼到花房一定很不便利吧?”
时夏直视着孙肖,态度真诚,不带有一丝打探的意味,看上去就像是在认真思考提问。
孙肖面色一僵。
他没有想到时夏会从这个角度问他问题。此时若自己回答方便那就暴露了自家有暗道, 若是回答不方便,那就暴露了他爷爷没有照顾这些花, 是他照顾的。
时夏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问题, 让孙肖顿时陷入了无法回答的困境中。
时夏不动声色观察着孙肖, 心中了然有了答案。
她随后给孙肖搭了台阶,转移了话题。
“还有我想到一件事。花房到了晚上会开大排灯, 而孙先生又说孙老的睡眠不好。我想这么大的灯照过来,应该谁晚上都受不了的吧?”
虽然时夏没有纠结上一个问题,但眼前这个问题让他也难以回答。
最后他支支吾吾半天:“时小姐放心......我们家窗帘挺厚的,能挡光。”
时夏眉间轻挑。
是窗帘厚还是真的能“睡着”,这种事怕是见了孙康健就一目了然了。
因此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纪爱贞不懂两人之间无声的硝烟,她倒是很认同时夏的话,赞叹道:“还得是你啊小夏!考虑周全,会照顾人!”
她又看向孙肖,埋怨起来,“小孙啊,不是我说你。这么明显的事你还不如一个女孩子家想得周全。指望着窗帘挡光哪怎么行?咱们老年人啊不像你们年轻人,喜欢自然风,这窗帘一拉哪还能通风?不通风晚上睡觉呼吸就会有点困难。这一点你怎么没考虑到?”
孙肖此刻只能认栽。
他磨磨牙,脸上略带着尴尬,试图找借口:“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了。以前是和爷爷商量,他喜欢顶楼,所以就一直让他住在这里了。两位提的意见我都记下来,改天和爷爷商量一下。”
三人各怀心思聊了一会儿,随后又继续上了楼。
三人没一会儿就抵达三楼。三楼只有一个房间,那就是孙康健的卧室。
在门外,纪爱贞和时夏屏住了呼吸,只听见屋内静悄悄的,隐约有人的呼吸声。
纪爱贞探头望过去,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摆设只有一张大床,床上有一名老年人在卧床而息。
房间里的窗帘的确很厚,将卧室外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卧室里不通风,仔细闻一闻,还有一股奇怪的异味。不过这股异味有点难闻,和孙肖身上的异香并不一样。
纪爱贞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确认了床上的那人是她的师兄孙康健。孙康健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消瘦,而且眼下脸颊两边都没有什么肉,像深深陷进去的凹槽那般。
纪爱贞也不傻,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点问题。
再结合刚刚孙肖和时夏之间的对话,她立马就明白了时夏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时夏只是匆匆看了孙康健一眼,随后便低下了头,也不东张西望。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孙肖又将纪爱贞和时夏从卧室里领了出来。
纪爱贞从房间里退出来后,同孙肖说:“看到师兄睡得安稳我也就放心了。”
随后她拿出手机准备对着孙康健拍个照。
孙肖立马阻止她,语气严肃地问道:“纪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拍个照片给你爷爷留个言,证明我来看过他了啊。”纪爱贞非常正经地解释道,“不然啊,你爷爷还以为他三番五次给我发消息叙旧,是我没来探望他。”
纪爱贞翻出她和孙老之间的聊天记录,道:“要是能直接说我就不绕这个弯了。你瞧我和你爷爷之间的聊天,每次都是你爷爷给我发消息,我回复了他就不回我了。我寻思你爷爷是不是不怎么看信息。”
孙肖自然知道爷爷不回复恐怕是纪爱贞不在附近,消息收不到。
“纪老师,这就麻烦了吧?您直接在手机上给我爷爷发个消息不就行了吗?而且还有我在呢,我到时候和爷爷解释一下,爷爷就知道了。”
“嗐,这不是想着我说比你说显得我和你爷爷更亲近嘛。”
纪爱贞算是看出了孙肖的谨慎,只能作罢。
然而这时时夏却开口了:“孙先生,您有纸和笔吗?”
“要这个做什么?”孙肖警惕地问道。
时夏笑着解释道:“我觉得纪老师是想和孙老叙叙旧的,这两次没和孙老说上话她也很遗憾。我们做中间人转达,必然是比两个人面对面聊天少了那么点意思。所以我想要不干脆让纪老师写一封信给孙老。而且纪老师的毛笔字写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