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所知,周绣绣家世普通,相貌平平,修为在天字甲班也不算出众,是一个非常容易被忽视的存在。而那个魔修,为什么会去杀这样一个人呢?
林亦昭觉得自己陷入了思维困局。
段语惜将绣针在头发上摩擦了几下,轻声说道:“说起周绣绣……方才这么血腥可怖的场景,我见你镇定自若,神色之间没有一点害怕的模样,难道你一点都不怕吗?”
林亦昭打了一个呵欠,又懒懒地趴在桌上,眼尾瞥了她一眼,拖长声音道:“可怕的不是尸体,而是会杀人的凶犯啊……”
听了这话,正在刺绣的段语惜突然指尖一痛,一滴血珠无声坠落,在纯白的丝帕上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她眸光低垂,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林亦昭又道:“语惜,其实几个月前,我去看过周绣绣。她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
“哦?”段语惜缓缓放下半成品丝帕,似是无意地询问:“她可说了些什么?”
“当时她缩在床角,就像梦魇了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林亦昭一边回忆一遍继续说道:“我依稀听见她好像说着什么‘头疼’、‘扔下你’、‘我只想活下去’之类的话。”
“那……她还说其他什么了吗?”段语惜盯着林亦昭,攥着丝帕的手指微微用力。
林亦昭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脸上透出一股迷茫之色:“她说了很多,但太模糊了,我都记不清了。”
“这样啊……”
“不过……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当时的梦魇与凶手相关呢?”林亦昭推测道。
她的记忆里,周绣绣满脸的惊恐之色,语气里都是哀求与绝望——这会不会就是一种求救信号?
一想到此种可能,林亦昭便被惭愧和自责的情绪湮没了。
“这……我就无从知晓了。”段语惜失了刺绣的兴致,咬断了线头,随手将绣品扔进身旁的绣篓里了。
直至天色漆黑,段语惜才将林亦昭送至门外,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披风,好奇道:“这么久以来,就没见你将帽子取下来过。”
林亦昭摸了摸帽檐,想到自己一头耀眼的卷发,有些赧然:“快了,就快了。”
她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回见!”
“回见。”
段语惜也挥了挥手,目送着林亦昭的背景慢慢融进如墨的夜色里。黑夜掩盖了很多东西,没有人看见段语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瞳孔里闪烁着幽幽祟祟的光,似鬼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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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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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初夏,但气候像被囚困在冬日的寒潮里,压抑又冷寂。
萧无虞站在屋檐之下,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多时一场细雨如期而至,天地间一派烟雾蒙蒙的景象。地面的潮气升腾而起,空气里都是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
他低下头,又掏出那粉色的信封看了一眼,手指微微收紧,信封被捏成了一团。这封信是他偶然在大门门缝里发现的,信封颜色粉嫩,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中间写有六个苍劲小字——“吾爱昭儿亲启。”
他卷翘的睫毛微垂,遮掩了眸底的幽光。又在连廊站了许久,等雨终于停了,萧无虞才转身进入厨房。
厨房里炉火烧得正旺,砂锅里的鸡汤咕噜咕噜冒泡,香气扑鼻。一想到她喝汤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萧无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耐心地控制着火候,又往炉内添了几枚炭火,将那粉色的信封也一并添了进去。
粉色信封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了炉底的一抔灰。
又过了几日,这天萧无虞如往日般端着一碟精心烹制的糕点往书房走去。他轻轻叩响房门,听见一声“进来”后,便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明亮,林亦昭正端坐于书桌之后,端详着手里的粉色信封。那上面肉麻的“吾爱昭儿”四字,让她尤为不适。她看见萧无虞端着糕点进来,便随手将信封扔在书桌上,笑意盈盈地问:“阿虞,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萧无虞看见她的笑容,就悄悄红了耳根:“酒、酒酿甜糕。”他将甜糕置于桌上,当瞥到那粉色的信件时,瞳孔倏地紧缩。
——这封信为何会在这里?他明明记得自己亲手将其烧掉了啊……
林亦昭见他直直地盯着粉色的信件,不禁打趣道:“怎么,好奇吗?”
萧无虞垂着头,闷声不说话。
林亦昭向后靠了靠,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少年人,当以修炼为重,切莫学这写信之人,早早陷于情爱之间,徒生牵绊。老话说得好,‘情’之一字,毁人不倦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