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内,萧无虞已然在内等待了。
五彩桥的另一侧搭在水榭里,林亦昭还未走下去,萧无虞已经等不及过来接她了。
“师尊,小心。”萧无虞将右手伸出来,想要搀扶林亦昭。
林亦昭当做没看见,侧身轻轻避过。
萧无虞落寞地收回右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挥退众人之后,他引着林亦昭往水榭里的圆桌旁坐下,又给她斟了一杯茶水,端到她跟前,“师尊,这么久走过来,可累了?”
林亦昭身体经过十年的疗养,已是焕然一新,如今不过是走了两炷香的路,心不跳气不喘,一点疲惫也没有。
她没有接过茶盏,看向圆桌之上摆放着的几盘大闸蟹,几盘小菜瓜果,还有一壶酒。
“今晚请师尊吃一餐,一是因为明日便是我大婚之日,这么多年承蒙师尊照顾,本就该请;二是为赔罪,虽然我自知罪孽深重,可能无法乞求师尊的原谅,但我希望师尊能宽恕我,不求能永久放下,但求今晚,可好?”萧无虞说得言真意切,眼眶微微泛红,说到最后的时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
林亦昭俯视着萧无虞的后脑勺,久久不语。
让她原谅,她真的做不到。
但他这般模样,这般言语,应该是有了悔过之意,她若不答应,又显得铁血无情了些。
况且,他也说过了,只求今晚……
萧无虞只觉得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再拉长,当他以为无法乞得原谅的时候,林亦昭叹道:“起来吧,你也是要大婚的人了,以后做事切不可再莽撞。”
萧无虞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斟了一杯茶,腼腆地笑了笑:“师尊,我知道了。”
林亦昭接过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其中滋味倒是比得上纪元镜的雾里青,令人回味无穷。
林亦昭品完茶,萧无虞剥了好几只蟹腿,放在碟子里,“师尊,这是从位于灵域和魔域的交界之处的界河采来的,大只又新鲜,美味又多汁,再沾一些蟹醋,味道可好了。”
碟子里雪白的蟹腿剥离得完整,整齐划一地摆放着,林亦昭拿了一只沾了醋汁放嘴里,刹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味蕾里炸开,蟹肉的嫩滑配上醋汁的酸味,好吃得舌头都差点吞掉了。
林亦昭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吃的速度。
天空上的血月爬得老高,照亮了水榭周围种植的一大片的墨莲,虽然无风,可莲花的香气依然飘了过来,嗅着这股清香,伴着可口的蟹腿,再饮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烧酒,林亦昭真是很久很久没吃得这么满意过了。
看着萧无虞帮她剥蟹腿的模样,林亦昭一时有些恍惚,恍惚间回到了从前。若是一切没发生该多好啊,他们还生活在昆仑,她当着他的师尊,他当着她的徒儿,一切单纯又快乐,自在又没有龃龉……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有些事既然发生了,便犹如一面破碎的镜子,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这一刻林亦昭突然觉得手中的蟹肉索然无味,她缓缓放下蟹腿,“我吃好了。”
“师尊,你才吃这么一点呢,这里还有蟹黄,味道也是极好的,还有烧酒也才喝了——”萧无虞话说了一半便被林亦昭打断。
“我说了,我吃饱了。”林亦昭站起来,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一不小心往旁侧倒去,慌乱中有一只手扶住了她,“师尊,小心。”
那只手的主人将林亦昭整个人都拢在怀里,手掌紧贴她的腰身,那只手掌的热度,几乎将她烫伤了。
林亦昭当即用手去推,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放佛不属于自己了,推拒的手柔软又无力,放佛在欲迎还拒。
“师尊,你怎么了?”萧无虞将林亦昭散乱的发丝捋了捋,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面颊,“可是醉酒了?”
林亦昭艰难地侧过脸,狠狠地瞪他,可湿润的眸子看起来像是撒娇,“你……对我……做了什么?”林亦昭舌头像是压了巨石,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萧无虞弯着腰,将脸贴着她的脸颊,微微蹭了蹭,“师尊可不能冤枉我,你只是醉酒了。”不过不是普通的酒,是神仙都要醉倒的烧仙酿。
林亦昭只觉得眼皮好重好重,撑了片刻,还是沉入了梦乡。
“师尊,你好生歇着吧,明日还有可累的事情要做呢。”萧无虞轻轻亲吻她的眼皮,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眼睛却往东南方向转了一下,同时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意。
远远望去,两人相互依偎着,就像一对无比恩爱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