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河灯,一块灵石;河灯河灯,愿望成真;河灯河灯。便宜得很……”
“你这个河灯怎么卖?”这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老头仰起头,见先前的公子去而复返,脸上即刻堆满了笑容:“哎呀公子,不是我吹的,我家的河灯就算在整个朝夜城也是杠杠的!你看上的这个扶桑河灯更是这批河灯中的精品,看您这么有眼光,便宜卖给你,三块灵石怎么样!”
纪元镜没问为什么突然涨价,还整整翻了三倍。他随手递给老头三块灵石,然后便从摊位上拿起一盏很特别的河灯。
这盏灯呈树木形状,树下踩着一片纸做的碧海,主干粗壮无分支,叶片是肥厚的桑叶状,叶片间结有一颗红果,非常的别致。
纪元镜伸手拿起河灯,没等他细细地观察,眼前突然烟雾袅袅,一幅非常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他耳边传来有一道清脆的少女音:“不如,我们去放河灯吧!”
“当然可以,你可以挑一盏自己喜欢的。”纪元镜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是他从来没有用过的柔软声调。
对面的绿衣少女偏着头,笑容满面地“嗯”了一声。
然后镜头一转,夜间的河流倒映着圆月、零星的星光和无数孔明灯,河面波光美得让人心醉。
“纪元镜,你写的是什么愿望呀?”少女凑过来,偷偷往他的河灯上瞧。
纪元镜绕过她,将河灯藏于身后。
“真是的,弄得谁要偷看似的。”少女噘着嘴,扭过头去了。
纪元镜看着她明明想知道,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差点就想将河灯里的秘密给她看了。
但他没有,“若是给你看了,就不灵验了。”
纪元镜蹲下身,将河灯轻轻地放在水里,水波微漾,慢慢悠悠地将河灯送走了。
恍惚间,天空中“砰——”地一声巨响,一朵绝美的七彩烟花在空中轰然绽放,霎时点亮了夜空。
纪元镜被这巨大的声响勾回了魂,他垂下眼眸,揉了揉额角,再去回忆时发现自己已然记不清方才画面中的少女长什么模样,拼命地回忆,只能勉强地描绘出那双水盈盈的眼眸。
天空中的烟火盛开得正美,可纪元镜完全失了欣赏的心思。他手里拿着那盏扶桑灯,仔细打量卖河灯的老头:“你可看见什么了?”这老头修为极低,最多不过练气一层,也没有任何的怪异之处。
“公子,您说什么?看见什么了?”老头满脸不解。
纪元镜继续试探道:“我觉得这河灯,有点蹊跷。”
“哎呀,公子,我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能有什么蹊跷。”老头捂住荷包,有些心痛地道:“要不我退您一块灵石?”他就不该贪这小便宜,这人看着就不好骗的。
“不用了。”纪元镜浅浅一笑,天空闪现一道雪色的光,以此同时,老头胸口划拉了一道可怕的伤痕。
纪元镜将剑收入剑鞘,低声:“我不喜欢被人戏弄。”说完便转身离开,身后的老头软软地瘫倒在血泊里,眼睛里还倒映着元宵夜盛大的烟花秀。
这亦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烟花了。
夜色越来越沉,纪元镜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歇脚。当他躺在床上时,耳边总闪现那少女唤他的声音。
“纪元镜,纪元镜,你在哪里?”
“纪元镜,你看一看我啊。”
“纪元镜,纪元镜……”
听着这些声音,纪元镜并不觉得烦躁。
反而觉得意外的熨帖,就像看见清风吹动春天的柳枝条,又像夏天躲在大树下饮一杯放着冰块的茶水。
他便在这声音里入眠,睡了一个黑甜黑甜的觉。
第二天醒来,当他再次回忆少女的模样时,却发现那画面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连眼眸都快看不清了。纪元镜有些慌乱,他发现自己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彻底忘记少女的模样。
于是当天匆匆赶回昆仑,纪元镜将自己关在书房后面的密室里。
这密室是一间冰窖,周围墙壁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四四方方,空空旷旷,是纪元镜闭关修炼的场所。纪元镜进入密室之后,没有修炼,而是拿出雪色骨剑,在冰墙之上雕刻。
他一笔一划极为认真,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画好了一双眸子。然而下一刻,纪元镜一剑就将其毁了去。纪元镜就这般一边刻,一边毁,一边刻,一边毁……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雕刻的手掌被磨的血肉模糊,手指几乎握不住剑柄,他才刻出一双自己满意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