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仪明垂眸沉思,所以这么好的她,如此不堪的自己真的能相配吗?
“你在想什么呢?”夏礼知画完一张楼房的草稿, 抬起头来动动脖子,就看唐仪明在盯着自己发呆, 她看了看窗外,在唐仪明眼前晃了晃道,“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去歇息一会?”
唐仪明回过神来,听着外面的雨声道:“这雨下了好久了。”
夏礼知点了点头说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天也越来越冷了。”
这场对她来说好比是东风的雨,足以让周夫人下定决心来帮她,如果不出她所料,最迟明日周夫人一定会来找她的。
唐仪明看着她,目光扫至书案上她所绘的一打画稿,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找到了如何让她长留身边的最佳方法——
将她加以规训困于后宅只会抹杀她的与众不同,过度的关注会让她心生反感,对外世心生向往,从而萌生离开的想法;相反,如现在一般,让她有事可思、有事可为,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只把他自己变作她感到无力和疲累时第一会想到的人和唯一后盾,将他所在之地变做她愿意驻足之所、会主动牵挂和回归的家,才是万全之策。
思及此,唐仪明主动去替她取来了斗篷给她披上,只是在系前面的系带时夏礼知没让他帮忙自己给系上了。
同床共枕果然是促进感情发展和拉进距离的一剂良药,夏礼知明显的感觉到他晚上睡在自己身侧,自己的不自然和尴尬的情绪消退了许多,许多诸如此类的举动做起来也渐渐没有了别扭和尴尬。
“你呢,你觉得冷吗?”夏礼知看着他眼睛,笑着询问,“要不要也去添件衣裳?”
感情的升温和距离的拉进,最为明显的影响是让对彼此的相处变得直接了些许,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感受到了。
唐仪明摇了摇头:“山中书院不比城中,不知你是否已经派人给孩子送了衣裳?”
“我让琪儿送去的,”夏礼知欣慰地笑起来,“云起还让琪儿给我带了信来,我看罢便放在卧房里了,他在信里向你问安,你若是想看,晚上歇息之前我在拿给你。”
“好。”唐仪明无比惊喜于她的分享,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了书房给夏礼知带了了一个预料之中的好消息:“主子、夫人,那位周夫人上门来访,是否要让她进来?”
夏礼知胸有成竹地与唐仪明对视,看来这两日的雨让周夫人看得更清楚,错过了她,再无一人可以帮助那些乞丐,就算有,一时的义举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让她到前厅稍待,我立刻就来。”
小太监转身离开,夏礼知搁了笔,向唐仪明浅浅行了礼,而后快步到前厅。
应该是怕孩子走丢,周夫人将孩子也带到了府上,孩子好奇的眼睛左右张望却没有勇气到处走动,尤其是见到夏礼知进来,便立刻躲在了他的娘亲背后探出头来偷瞄夏礼知。
周夫人也没有贸然坐下,一直站着等她,夏礼知很庆幸自己及时赶来,没有怠慢了她和孩子,简单打过招呼后,夏礼知请人送来了点心给孩子吃着,才开始聊正事。
“夫人既来寻我,想必是已经想好了?”
夏礼知给她倒了茶递过去,只听得她问道:“夫人,我还想问问你,济贫居建好了之后呢?”
好话谁不会说,现在无私相助不求回报地许下承诺,日后若是突然变卦,将他们这些人赶走也就罢了,若是要杀人灭口,那她答应了极有可能成为这些权贵的帮凶。
这六天,她一直在客栈的的窗口观察,看着来来往往的华贵车马,她开始怀疑夏礼知所说的真实性。
她有如此顾虑,完全不奇怪,毕竟对他们来说,这几乎与天上掉馅饼一般不可置信,夏礼知心想如果她自己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她也不会相信的。
夏礼知回答周夫人刚刚的问题道:“建屋、垦地、种粮先让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然后设塾、开店让所有人可以有傍身之法,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要是做不到呢?”周夫人急着问道,“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就如你之前跟那位王妃所言一般,士农工商,许多事妇道人家是做不到的。”
夏礼知看着她的眼睛:“想不到那些话你都还记得,妇人们的处境确实艰难,但越是如此我们才越该寻找破局之法,做不做得到也得先试过了才可知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