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安嫔嚣张跋扈了点,可娘娘这几年宠爱渐希,实在犯不着跟她争风吃醋,白白降了身份。
惠嫔轻笑道:“谁说我要对付安嫔了?”
安嫔即便肚子里揣着龙种,也是个没见血的猫头鹰,生不生得下来还两说,惠嫔可犯不着跟她置气。
她要对付的当然是贵妃。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佟贵妃便会坐上中宫之位,到时她再将太子抱去,还有大阿哥立足之地么?何况佟贵妃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等她当了皇后,下一步便是太后,无论她想自己生或是将太子扶上帝位,她都得尽力铲除异己。
为长远计,不让她当皇后是最好的。
惠嫔拿帕子揩了揩颊边细汗,眉眼盈盈地道:“就怕她不闹,她一旦闹起,万岁爷心中的天平又该倾斜了。”
新宠旧爱,哪是那么好平衡的,即便为了安嫔母子的平安,皇帝也该压压贵妃势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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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容将亲手抄写的几卷地藏经让张小泉送去武英殿烧化。
娜仁托着腮颊,有一搭没一搭嗑瓜子儿,惆怅道:“万岁爷不会真的让贵妃接班罢?”
如今宫中风言风语不断,连她都听了几耳朵,实在是贵妃名声太好了,连孝昭皇后临终前都一力为她担保,谁敢说半个不字?
玥容没理会,只整整齐齐将经文堆成一摞,又叫玉墨寻几张纸钱出来,叠成小小的元宝,呈船型状,好为钮祜禄氏黄泉“开道”——这原是玥容家乡风俗,据说可以贿赂小鬼,不知是否真的有用。
娜仁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姐姐,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佟贵妃的心胸多窄呀,如今就为了圣眷百般吃醋,等她当了皇后,不公报私仇才怪。
玥容瞥她一眼,“八字没一撇的事,理它做什么?便真如此,我做小伏低本本分分,想来新后不至于过分为难。”
娜仁服了她的安贫乐道,想说你能委曲求全,人家未必能容你。
待要张口,却见堂屋中有客人来了,忙闭上嘴。
玥容认出来人,笑着迎上前去,“玳瑁姑姑,您有何贵干?”
这玳瑁原是佟贵妃陪嫁侍女,据说还当过她几天乳娘,身份自然非同一般——玥容看了看她一马平川的胸部,也不知佟府怎么想到找她当乳母的,大概另有所长吧。
佟贵妃等闲也不叫她传话,多是遣几个年轻丫鬟就够了,此番却这般隆重,也难怪玥容纳闷。
伸手不打笑脸人,玳瑁也便客客气气地道:“我们娘娘听说孝昭皇后有些遗物在您这儿,特命老奴来取,还望安嫔娘娘行个方便。”
佟贵妃是怎么知道……玥容心中嘀咕,面上只含笑道:“的确如此,也不过是点首饰衣裳,让本宫聊作念想罢了,算不得什么,你如实回禀贵妃便是。”
对方这话绵里藏针,却分明拒之门外,玳瑁勃然变色,“安嫔娘娘是想忤逆贵妃么?”
玥容还未来得及说话,娜仁已腾地站起,“你这老奴好不知礼,公然闯进别人宫中,莫非想横施抢劫?我却不知承乾宫是个强盗窝子,养出一伙蛮横霸道的强徒来!”
玳瑁被她一通臭骂,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脸上,气得鼻歪眼斜,无奈娜仁这番话又快又脆,还夹杂着几句蒙语,她听不太懂,也就无从反驳,只能气呼呼地看着玥容,“安嫔娘娘,您是不肯答应啰?”
玥容自然不能同意,且不提佟贵妃未经商量就让奴才到她宫里仗势欺人,即便好言好语,可那是钮祜禄氏的东西,凭什么贵妃想要她就得给?即便拿钱也不行,天下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玥容冷冷道:“我看你才是糊涂,竟敢打着贵妃旗号招摇撞骗,仔细我告到贵妃那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若不想挨顿板子,就请回罢,来人,送客!”
玉烟早叫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半拉半拽将玳瑁给拖出去了。
娜仁听着院中嚎啕大叫,皱眉道:“我看她未必有这个胆子,多半还是贵妃主意。”
玥容也这么想,佟贵妃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所幸她肚子里这个就是尚方宝剑,兵来将挡人来土掩,谁怕谁呀。
次日去往武英殿中,一片铙钹声里,佟贵妃的面色果然僵冷如冰,她好意让侍女去讨东西,谁知这安嫔却给脸不要脸,还把她的人给打了——玳瑁回去时鼻青脸肿,其实是不慎摔在地上撞出来的,可她添油加醋,自然更加重贵妃对玥容的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