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偷偷地去瞄林恩，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林恩有些尖峭的下颌线条和微微颤抖的眼睫。
他看了几秒钟,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所以，我们算是在……吗？”
林恩动了动嘴唇,低声咕哝出几个含糊的音节,融进风和空气中，谁也听不清楚。
“算吧。”他很快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太知道。”
他微微皱眉,小声说：“上次还是那个……伊芙琳,你也知道。”
格里诺轻轻扬了下眉。
在法师学院的时候,伊芙琳比他们大一届,大概是看上了林恩·诺克斯的脸，他们一入学，伊芙琳就对他们展开了热烈而令人窒息的追求。
那段时间,他们去食堂都要特意绕路,简直得了感情恐惧症。
除此之外，林恩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感情经历了。
格里诺抿了下唇,掩饰住笑意。
他也没有感情经历，但不知道为什么，多活过三年，他就是觉得在这方面他该比林恩强一点点。
林恩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他便又去抓林恩的手，两个人十指相交，胸膛贴着肩膀。
林恩飞快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从设备架子上跳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凑近格里诺，想去亲吻对方。
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忍住，垂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如果分离计划失败，可能也不完全是坏事。”
他其实不该想这些：这个想法不太光明，也不正当。
但至少这样，两个世界还能联络。
“先别想这些。”格里诺捏捏他的掌心，“到时候再说。”
最开始时，他们坚定地要回归各自的世界，现在却都有些犹疑。
比起阔别了一百八十年的故乡，彼此的分量也许要更重些。
不过分离计划本身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只剩下不到万分之一的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等明天成功了再讨论。”格里诺说。
不成功的话他就要和林恩一起过苦日子了。
林恩扬起嘴角，轻快地嗯了一声，拉着格里诺去找回去的传送阵。
两个人很快到了人来人往的区域，格里诺跟在林恩后面，周围实验员好奇的目光让他不太自在。
他抽了抽手，想把手从林恩那边抽出来，尝试了好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林恩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坦然，但就是着了魔般地抓着他不放。
格里诺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方面和林恩完全没有默契。
他呼出一口气，放弃挣扎，和林恩一起穿过实验基地的人群。
-
第二天清晨，林恩与格里诺来到实验基地。
他们是最后几个来的，实验基地的最大的一个世界隙旁，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一群人。
莫兰登少见地没有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他拿着文件，手指间夹着一根墨水笔，看到林恩后急急忙忙地挤过来。
“来，我给你们介绍。”他把两个人拖到人群最前面，“……这位是奥尔什丁的现任市长艾伦罗斯·柴尔德先生，副市长英格丽德·赞西，开发中心的部长萨博·罗西，副部长奥莱斯·墨菲……”
“你好……”林恩挨个和面前的人握手，微微有些惊愕。
虽然只是最后的尝试，但奥尔什丁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视这件事。
市长柴尔德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头顶秃了一半，眼睛很大。
他对林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非常感谢你。”
“奥尔什丁做过无法弥补的错事，却也留下了最后希望的种子。”他有些愧疚，又有些感慨，“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历史，但我想我还是该来见你。”
“其实我早就该见见你了，”他说，“整个奥尔什丁都欠你一份补偿，欠你许多感谢。希望有一天，我们能还上这份债。”
开发中心的部长英格丽德是个瘦高的女人，深棕色的短发垂到下巴。
她脸上有很多实验员都有的过度工作的黑眼圈，和林恩握了手，浅浅笑了笑：“希望一切顺利，一定能成功。”
她不是个多话的人，很快退到一边去安排工作。
开发中心的几位部长和负责人林恩之前都见过，虽然不熟，但多少说过几句话。
部长萨博无比风趣，几分钟内说了好几个笑话，气氛终于没那么严肃。
“我不能保证没有风险，但我们已经做到了最好。这几天，连开发中心的宠物猫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