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死寂一片,穿着太监服的男人低着脑袋,脸色惨白无比,不知道想到什么,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最初只是轻微的,到最后越来越不受控制。
万一凑巧呢?毕竟皇帝怎么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想到这里,陈川缓缓抬头,在对上那双充满冰霜般冷厉的眼眸时,不信也得信了。
新帝坐在那里,撑着侧脸,朝陈川勾了勾手,眉眼阴鸷沉冽:“闹了一夜,好玩吗?过来。”
这样子,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一般。
双腿跟灌铅了般无法动弹,背脊出现冷汗,陈川视线四处游走,就是不敢看他。
因为太过害怕,也只能把那句话当作没听见。
仔细想来,他是皇帝,外面没人,侍卫也不往这边来,似乎是极为合理的。
不合理的只有他脑袋里没有什么用的脑子!
和池凌分开后他简直像个二百五。
怎么办?立刻死还是等死?
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起来,一下又一下,节奏控制得很好,足以可见手指主人此刻的心情还算是好,起码挺有耐心。
然而他一开口,陈川就不这么想了:“你不过来是想让孤请你过来吗?”
身体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前走了两步,陈川嗓子干裂到刺痛,话几乎都说不清楚:“没……没闹一夜。”
现在天还没亮呢,最多凌晨两三点。
手指一顿,房间里最后一点声音也没了,只剩下呼吸声。
有那么一瞬,他都要以为对面没人了,悄悄抬头,猝不及防撞入了男人深寒冰冷的眼眸中。
那目光毫无温度,陈川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是个被扒得干干净净,心里想什么都能被看见的死人。
他迅速挪开视线,不敢继续对视。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小说里原身见他都说什么?
各种台词飞快在脑子里闪过,陈川没原身那种桀骜气,说不出那些台词,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台词比较能说出口:“几,几日不见,你这,皇帝当得如何?”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话,但被他说得磕磕巴巴,还差点咬住舌头。
笨死自己得了吧,来到雷直接劈死他也行!
陈川闭着眼,心里冒出一万个小人不停地骂着自己。
他需要池凌,池凌不在,他的脑子就好像是被那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啃得不完整了一样。
“你对孤这个皇帝不满?”贺时颐换了一个姿势,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语气冰冷。
这已经比他有表情的时候好多了。
虽然看不出在想什么,起码能让人松口气。
紧张到极致,大脑和身体反而放松了下来,陈川尽量让自己处于一种较为冷静的模样,慢吞吞地开口:“没有,没有任何不满,你比我更像个皇帝,我很满意。”
没有人不爱拍马屁,陈川努力学着小说里写的主角口吻说话:“皇位你坐就坐了,能不能放我走?”
又没声音了。
即使看过小说,陈川也不知道贺时颐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他踌躇片刻,挺直背脊,梗着脖子说:“我今天没想逃,就是太无聊了,四处逛逛。你把我关在那里那么久,我待不下去了。”
“四处逛逛。”男人重复着这四个字,语调不明,“四处逛逛怎么还换了一身衣服?”
陈川瞬间后悔换上这身太监服了,几次咬牙,最终抬头露出一抹无害的笑:“那身衣服……脏了,就让路边的小太监把这衣服脱给我穿了。”
坚持住,只要脸皮够厚,说的就是真话!
但陈川显然高估了自己,这句话才说完,他就在贺时颐上下审视的目光下倏然热了脸。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脸肯定是红了。
不想暴露太多,陈川快速脑袋低下去,充当着空气。
“孤让小翠去找你,小翠去了之后看到你和那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离开。”男人忽然笑了一声,“跑得还挺快,一下就看不见了。”
陈
川一怔。
所以他这是从头到尾就知道自己跑了?那在这里难不成真的是在等自己?等自己被人抓到?
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会送上门来,毕竟自己也想不到。
陈川抿了抿唇,想给他下跪求饶,想到原身性子不会这样,只能再次强迫自己挺了挺背脊,努力用着无谓的语气说:“即是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无谓,只有没来得及藏好的害怕。
他虽挺着背,袖下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那双手很好看,纤细白皙,指尖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红。
贺时颐视线从他的手落在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掉的雪白脖颈上,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空位,不咸不淡地开口:“杀你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