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小夫郎(4)

来人是两名男子,拍门的看上去是个武夫,身量极高,膀大腰圆,怒目圆瞪。

温玉白身形纤长,也要仰直了脖子看他。

“有人吗?”武夫明明看见了温玉白,却没把半大的毛头小子当人,绕过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药铺里的大夫呢?这药铺里头没人吗?”

“真抱歉。”温玉白压着声音,柔和清冷的少年音在雪夜中响起,“我们春琳城小,药铺里也没有坐诊大夫,都是我们伙计看着给抓些药吃,你们两位是谁有病啊?”

武夫对他没礼貌,温玉白也不必太客气。

“小鬼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谁有病?”武夫伸手就想拎温玉白的襟口,温玉白大惊失色,踉跄着刚要逃走,武夫那结实有力的胳膊就被另一只手拦住了。

按在他胳膊上的手修长清癯,色如门外飘飞之雪。

“泰德,不许生事。”声音亦如雪色,醇冽清冷,“小哥,你这里可有治疗外伤的金疮药?”

温玉白瞥见武夫碗口大的拳头,顿时生出冷汗,心说侥幸这人拦住莽夫。

他不欲再生事端,垂下眼皮说:“二位稍等。”

春琳城里有许多猎户,金疮药是药铺里最常见的一种成药,他取了一瓶出来递给那人,匆忙间手指相碰,肌肤不过一触,温玉白便将手收了回来。

“三十文,谢谢。”

秀美如雪色玉雕的手再次移到他面前,竟放下一只精致的小金锞子,温玉白忙说:“小店生意不佳,这么多金子,实在找不开啊!”

“深夜叨扰,不必客气。”

那人始终是背着光的,温玉白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他似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道完谢,他转身和武夫一起离去,风卷起了他乌黑的大氅,他虽一身黑衣,却带着些文士气迈入风雪。

隔日上午,温玉白牵着温承允的小手往西城学堂走去。

西城学堂环境清幽,刚到门口,兄弟俩便听到一阵接一阵的读书声,温承允的大眼睛都亮了。

哥哥为了养活自己每天操劳,他一个人呆着的时间长,特别想和年纪差不多的学伴一块玩耍。

跨进一尺来高的门槛,教书先生已经听见响动,示意学生们不可停下,微弓着背慢慢走了过来。

温玉白打听过,这位夫子姓贺,年少时曾有神童之称,八岁便考中了秀才。他爹娘倾尽全力栽培贺夫子,巴望着他连中三元光耀门楣。从此后,贺夫子一头扎进经史子集里,拿出了皓首穷经的精神,可惜天不从人愿,他于科考上再无进益。

贺夫子穿着件袖口绽棉花的破棉袍,早衰的鬓角白发斑斑,俨然是个穷儒。

他上下打量兄弟俩一番,交割了束脩,贺夫子点点头,便要带着温承允去上课。

“贺夫子且慢,请问您的学堂上如今都在教些什么?”

贺夫子道:“自然是因材施教。”

因材施教?这倒是极难得。还没等温玉白高兴,贺夫子便继续说:“令弟年纪尚小,自然是《千字经》开蒙,再学四书五经。”

贺夫子自觉回答得周全妥帖,示意温承允跟上,小家伙刚迈开小短腿,温玉白便追问:“没别的了?”

贺夫子两眼一瞪,实在不明所以,“把这些圣贤书都读懂读透,明白如何破题、承题都得十多年时间,更勿论写出锦绣文章,须全神贯注,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先贤之书,你还想学些什么?”

温玉白微微叹气。

贺夫子说话神态,显然对圣贤书、科举路推崇至极。但是,科考三年一次,一次才取进士三百人,远比后世考大学、考研难得多!

这城西住的都是贫民百姓,学到三四十岁,学了一肚子僵化的文章,却没有一技之长,如贺夫子一般开学堂勉强糊口已算运气,还有大批郁郁不得志的,连一碗饱饭都挣不到!

温玉白到底是图书管理员,看过的书自然数不胜数,他曾看过一本立体教科书,是根据《九章算经》而来,设计成孩童易于理解的数学题,寓教于乐,诙谐有趣。

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温玉白想,今日回去之后他便将记得的内容撰写下来,交给贺夫子,让他在教圣贤书之余,还能让孩子们多学些其他手艺。

温玉白跟着贺夫子走进学堂,见他和学生们所用的纸张都是最便宜的仿纸。这种纸三十文钱一刀,通常是点心店和药材铺用来包东西的,沁水易化。

想来,贺夫子是用不起雪白韧密,匀薄纤严的雪浪纸。

温玉白从小生活在福利院,虽说不缺吃穿,但大多都是些别人用的旧物,他幼时也奢求过新衣服,新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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