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富阳县主大好后,欣喜于温玉白的养肤妙法层出不穷,赏赐他黄金百两,让他陪着自个儿一起去西南郡,温玉白也痛快应承下来。
一路上,他和富阳县主贴身同行,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邱津安并没机会接近,倒也清静自在。
终于到了西南郡的郡治平城,马车逶迤入城门,停在驿馆前,又是一个黄昏。
温玉白先下了马车,婢女们放置好脚凳,伺候县主下车时,她们陡然听见了异声。
温玉白回首远眺,只见那血红残阳已经隐没进云霞之间。天空中排云堆卷,霞光如胭脂一般艳丽无匹,凝视得久了,那色泽似是烙进了眼底。
层林如剪,蓦然间,无数鸟雀从天的另一端飞起,无数翠羽玄羽扇动翅膀、竟致天光陡然沉黑,如夜色降临一般。
一只老鸹擦着温玉白头顶飞过,慌不择路的撞在树干上,直直的摔在地上。它并没死,张开鸟喙发出凄楚惨烈的哀叫。
富阳县主抚着心口惊呼:“这是怎么了?”
第59章
邱津安翻身下马, 将富阳县主和众人护在身后。
前方狂风大作,将燃烧的排云推得如怒海狂浪,无数鸟雀遮天蔽日, 不知谁家养的黄狗也窜到街心,夹着尾巴狂吠。
富阳县主一手攥着温玉白的胳膊, 颤声问:“这——平城有妖怪么?”
温玉白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顿时遍体生寒,他呆呆看着平城最热闹的商街中心, 竟不知不觉间爬窜着各种动物。
狗子、狸猫、打鸣的公鸡、看家护院的大鹅、甚至还有横冲直撞的黑鼠……
过了片刻,那妖异的大风又陡然停止, 一如它毫无征兆的出现,天边的血色残阳化为静谧瑰丽的蔷薇色,富阳县主缀满折枝海棠的裙裾徐徐飘落,如倦极的落花。
看来不过是偶生异象。
一切恢复如常, 为迎接富阳县主的到来, 治辖整个西南郡的郡守大人命当地的名厨制了丰盛菜肴,远远就闻到浓烈的食物香气。
用饭时,富阳县主已经恢复了胃口, 她兴致勃勃的将几样当地的特色菜吃了大半,笑说:“这西南郡的郡守说来还是我的表哥呢。也不知他独个儿来了平城习惯不习惯,他身子骨不好,这一路千里迢迢的,说不定比我还不服水土!”
邱津安一言难尽地看了富阳县主一眼。端王宋洛臻的父亲和富阳县主的母亲贤庆长公主是同母所出的兄妹, 一个曾是九五之尊, 一个金枝玉叶, 若真和民间一样论亲戚, 他俩是姑表之亲, 富阳县主应该喊端王一声表哥。
但所有人都知道端王尴尬的身份地位,富阳县主的口气轻飘飘的,显得幼稚。
温玉白好奇得很,端王应是洛臻的顶头上司罢?也不知这人好相处不。
他不想帮邱津安看诊,但可以帮端王看看,若他有顽疾的话。希望端王能对洛臻好一点。
温玉白心里装着事,只草草的吃了几口饭菜,富阳县主推开碗筷,他也顺势放下了。
若他的猜测是真的,该怎么示警呢?
这真是个大麻烦。且不说发生地在哪儿温玉白不能确定,具体何时、温玉白也不知道。
他贸然宣扬,很容易被当成妖言惑众的坏人逮起来。也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酿出乱子。趁大乱时烧杀抢劫的事古今中外都不少。
富阳县主离不开他,这几日都让他住在自个儿寝室的隔壁耳房里,今晚富阳县主倦极了,很快睡着,温玉白辗转难眠,两眼望着帐子,刚想写一封信给宋洛臻,找他讨个法子,变故翛然而至。
初时不过是床帐泛起水一样流动的波纹,温玉白的身体起了轻微的震颤,他到底只看过文献书籍,自己没真切的体验过,因此迷惘的伸出手,去碰薄如蝉翼的床帐。
直到高案上的铜灯“砰”一声歪倒在地,斜倒下的灯火点燃一侧的帐幔,织物起火迅速,那一点橘红的火焰迅速上蹿,显出燎原之势。
外间值夜的婢女醒了,发出短促喑哑的叫声。
紧接着地下大动,温玉白以袖遮面跳下地,却站不稳也摔倒在地,他整个人随着地动而左右摇晃,喝醉酒一般的无法平衡起身。
富阳县主竟然还未醒来,温玉白知道,这木造的屋子容易垮塌,他咬牙扶着晃动不定的墙朝前挪步,一头栽在床上,在柔软的淡粉色锦缎上蹭出清晰的人脸黑印。
“县主娘娘,快起来!”
他急着救人,推搡的力道极重,富阳县主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不定的一切像在水里。
富阳县主勉力起床,温玉白急不可耐的拽着他朝窗边奔去,此时震动已停,但他知道,大震后一般是余震不断的,现在仍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