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一门三父子都死在北疆之战中,李霁还是为了保护定北侯燕离而惨死在乱箭下;得知噩耗的李夫人拔剑自戕,殉夫而去,满门忠烈只留下李琳琅一女。
可悲、可叹。
定北侯不忍忠烈之后孤苦无依留在北疆,遂在回京见驾时带着她,要将她留在侯府养着;此时李琳琅和侯爷一起入宫,也是侯爷的意思,说要为她在圣上面前争取李家恩赏;有了恩赏,李琳琅也有了倚仗,日后论嫁之时自然水涨船高。
若真是这样,涂一一这个侯夫人也不至于心疾复发回到屋子里歇息;她是在张罗家下人准备客院的时候,听燕离的亲卫说侯爷的意思,要将正院旁的碧波苑给李家女娘住。
理由当然是侯爷不放心,要亲自照看着。
又听到一旁搬行李的亲兵低声议论,说这回侯爷总不能辜负李家女娘的一腔深情了;怎么说李家满门都是因侯爷而殉公,圣上也不会薄待李家女娘,想来侯府会多一个女主子,侯爷怎么也该以平妻礼迎娶···
涂一一甚至听到燕离的亲卫低声议论,说要不是当年圣上赐婚,侯爷怎么会娶现在的夫人,整日里病怏怏就罢了,还不能像李家女娘那般与侯爷策马并肩···
惊怒之下,涂一一心疾突发;但她还是谨守礼法,让人去正厅和老夫人说了一声,自己回了正院稍事歇息,想着缓过疼痛之后再去正厅。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王嬷嬷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只能先劝说自家小姐宽心。
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了现在的时辰,涂一一掀开锦被下床,整理好仪容和服饰,迈步往前院正厅行去。
王嬷嬷不放心还想跟着,被她眼风扫过,只得诺诺留在院子里,只有四个婢女跟上去了。
到了正厅,步子还未迈过门槛,就听到上首传来妇人的冷哼之声;稍作停顿,涂一一端庄迈步而入,并未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
她下首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郎君,着一身天青色锦袍,恭敬行礼。
“听闻阿母方才犯了心疾,儿忧心难耐,不知阿母可是大好了?”
涂一一颔首,温言细语:“无碍,不过是这几日连着受累才会引发旧疾,稍事歇息就无事了。”
更下首坐着的一对年轻夫妻和两个年轻女娘皆瞪大眼睛,长嫂怎会如此说?!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上首的老夫人。
果然,老夫人面沉如水:“我倒是不知,本该侯府主母分内之事怎的就劳累了;若照涂氏你这般说法,王都内的世家宗妇是不是都要抱怨婆家苛待了。”
厅内众人都垂手不语,老夫人的霉头还是不要触碰的好;长嫂也不知怎的了,往日那般唯唯诺诺,现下竟是如同变了个人。
被指责的涂一一面上并无异色,清冷道:“往日里由着母亲糊涂也便罢了;如今侯爷是要在王都住上几载的,且我听闻侯爷还要安置忠烈遗孤住在侯府;若母亲还是如这般把着府中中馈,只叫宗妇贴补嫁妆管家,传出去···怕是侯爷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且,二弟与二弟妹虽是庶出,可我也没见王都哪个世家有庶出儿媳不能帮着宗妇掌家的,儿媳当然会劳累。”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道:“母亲也想想,二妹与三妹业已定亲,您若是还如现在这般,她们跟着我这个长嫂学会的不也是贴补娘家嫁妆管家,母亲难道不心疼?”
还未等老夫人骂人,涂一一又恍然大悟道:“瞧我,在母亲眼里自家女娘与儿媳必然是不同的,母亲当然不会允许两位妹妹拿着娘家的嫁妆贴补夫家,竟是我白操心了。”
厅内几人的头垂得更低。
只有涂一一下首的名唤燕君沐的小郎君低头偷笑,阿娘果然不会变;小崽子确定了,这醒来的侯夫人已经换成了自己的阿娘。
上首的老夫人抖着手指着涂一一,“你···你···”个不停。
竟是被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夫人身后的管事嬷嬷当即站出来代主子指责:“侯夫人此等悖逆之举是何意,竟是将礼仪法度丢到脑后,这便是文官之女的教养么···”
“执书、执墨。”涂一一淡淡叫人,二婢躬身应诺。
“李嬷嬷掌嘴十下,也教教她何为礼仪法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啜饮,茶盏放在案几上的声音如同警示。
第205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
带着一丝病气的嗓音不容人忽视。
“主子说话, 哪有你一个下人张嘴的份儿!”清淡的声音如同击石:“也是母亲惯来好性儿,纵出来你等这般不知轻重的东西;文官又如何, 当今皇后娘娘出阁前亦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女娘, 李嬷嬷这般言论传出,是想葬送定北侯府的百年基业么,真是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