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优越没了,利益更是因此也没了,没有这些,世家还如何发展,还如何能称为世家,逐渐都会沦落为平民;可以说,因为上千年来世家的优越,他们已经习惯了伸手索取,所以他们自动忽略了世家子弟也是可以参加科考的,更甚至认为参加科考也是丢家族的脸面。
但不管这些人有多少不满,他们也只是私下议论,并不敢真的做什么,其他地方的人没见过,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钺朝的军队的肃杀之气,听闻女帝麾下如今已有五十万铁血大军,谁敢挑衅。
可真让这些世家们就此沉寂,他们更不愿意,便开始互相联络、传递消息,甚至私下相聚商讨办法;后来这些人便将目光集中到钺朝如今最大的世家北州崔氏那里,人们纷纷到崔氏老宅求见,希望崔氏家主能给个主意,世家到底何去何从。
被多少人关注的北州崔氏自然也不平静,家族内部便有很多意见,再有各世家的人来请见交谈,几次下来,崔氏的人也都议论纷纷;眼看着仅靠自己压不住,家主崔琰请动在山上清修的老爷子回府,不只族内人的意见不同,就是崔琰自己也有些茫然,想求老爷子主持大局。
俗语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崔老爷子一回来,崔氏族人再不敢高谈阔论,都安静待在自己院子里等着老爷子的决策;老爷子最先传唤的便是家主崔琰和几个族中掌事的,等几人到了中堂,老爷子悠然坐在那里,几人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老爷子先问了几人对于女帝登基执政是如何看的,这下子便如水滴入沸油中,除了崔琰,几人都表达起自己的不满,他们认为女帝执政就如牝鸡司晨,迟早会有大的祸患,崔氏不应该支持女帝执政···
见阿父看向自己,崔琰也说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不应该笼统而论,但看涂氏女帝先收服关外异族再起兵中原,就可看出她是个有谋略顾百姓的,再看看女帝麾下的军队从不伤及百姓,可堪帝王表率;虽则她的很多新政令完全违背旧制,但细究下来,其实这些新政令更符合如今的形势,且这些新政令漏洞很少,可算是一套完美的官制与律令,很得百姓拥护。
圣人曾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若以圣人之理推断,涂氏女帝的新政令得到百姓的拥护,若能坚持下去,她建立的钺朝未必不能长久下去;再则,崔琰是亲见过钺朝军队的英姿的,那是真正从战火里历练出来的肃杀将士,荣朝那些被慵懒之风影响的将士根本不是钺朝的对手,钺朝取代荣朝而统一天下是早晚的事,所以崔氏可以为女帝效力。
他说完之后,其他几人很快便辩驳起来,他们还是坚持不能效力于女帝,否则其他世家该如何笑话北州崔氏。
老爷子抬手,几人停下争论,等着老爷子的训诫;老爷子轻咳一声,他身后侍立的亲随转身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是薄薄一个册子,放在中间让几人翻看,老爷子则阖目思索。
良久后,老爷子睁眼问道:“可还觉得涂氏女帝是牝鸡司晨?”
几人垂头不语,面上还有淡淡羞惭之色。
“尔等看到的这些,也是我费了很多周折打探到的,也不过是涂氏女帝的一丝半点作为,其他的任我如何努力都探听不到,可见女帝御下有方,这样的能耐,你们可还是看不起?”
“单看女帝在东州裴氏的表现,就能看出她善识人心,行事果决而不冲动,且还心细如发;再看看她到了肃州府之后的作为,这是何等的见地与胸襟才能,纵观一遍,这世间恐怕无人能有她这般作为,尔等是何来的脸面笑话她牝鸡司晨的?”
被老爷子如电的目光扫过,除了崔琰之外的几人更加羞惭,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凭着千年来的规矩体统说事。
老爷子再次肃然慨叹:“涂氏女帝建立的钺朝取代荣朝将是必然,她的经历与执政眼光决定她要整治世家也是必然,崔氏将要如何发展才是当务之急。”
“依我看,女帝未必会将世家一网打尽,首先要头疼的当属东州裴氏,其次是南州杨氏这些弄权祸民的世家,尔等不见西州李氏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幸得我北州崔氏一直以清流自居,并未参与这些弄权祸民之举,还有余地寻求生机与新路,但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次抉择。”
“先贤有言,飓风过岗伏草唯存,如此王朝更迭之时,危机四伏,彻底沉寂是中策,可保我崔氏几百年传承,却再难寸进;选定当世雄主,一半子弟为其效力,一半子弟传承祖训,既可保家族绵延,又可与时俱进,此为上策;至于尔等说的不理女帝新政,甚至反着来,实乃下下策,等到的恐是我崔氏灭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