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关切自己,阎阙更加欢喜,笑容更加肆意:“多谢阿姐提点;阿姐说的没错,我确实乃胎里就有的宿疾,家里也请过许多名医为我诊治,各种名贵药材不知浪费多少;我家虽不是大族,但父兄经营有道,也还能维持我所需的药材。”
不知想到什么,少年敛起笑容,嘴角微微抿着,片刻后才又失落道:“可许多为我诊治过的医者也说我活不过二十,所以家里父母自然愿意纵着我些,我也不想每日惶恐活着过余下的日子,更不想家里人担忧,便恣意张扬了些,还望阿姐莫怪;方才也是我想躲清净才令仆从将我抱在树上,仆从应是去马车那里取东西,我才会求阿姐帮忙。”
他这般说完,听他说活不过二十,涂一一心里莫名揪痛一下,她好像舍不得这个人早早凋零,想要他就这般恣意活着。
压下心里莫名升起的情绪,涂一一让他伸手过来,素白纤指搭在他腕间,凝神诊脉;之后又令他换了另一只手,凝神感知他的脉象,蹙眉思索着。
阎阙也不再说话,只唇角微扬看着两人的手,视线又上移,静静看着她的面容,眼里是全然的欢喜和信任。
这时有一穿着靛蓝布衣的青年过来,看清两人的动作,当即着急道:“三郎君可是心疾又发了?郎君可还好?”
阎阙两指并拢,在唇间轻按,让青年不要多话;之后又专注看回涂一一,那青年也满眼期盼看过来,难道这位女娘竟是个医者,是她救了三郎君?
可若她真是医者,这也太年轻了些,难道是三郎君为了搭讪?
这青年正是阎阙的贴身随从,名叫阿肆,只比阎阙年长两岁,是阎家人从小就教导出来陪伴阎阙的;他自然知道阎阙的心疾,这是阎家人最难过的问题,多少医者看过都说三郎君活不过二十,所以阿肆陪着他出来的时候偶尔也会纵着他一些,自己在暗中保护。
但看这位女娘这样凝神静听,阿肆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也耐心等着;这时他才发现这位女娘长着不输于三郎君的好样貌,只是三郎君因为心疾身体有些单薄,面上自然也会带出些病弱之气;而这位女娘同样是一身红衣,但劲装利落,便是凝神静听时也能看出她清冷果决的气势,同是习武的,阿肆能感知到她身上已经收敛起的气势。
或许这位女娘真是个师从哪位隐士高人的医者,也或许她真的会有办法治好三郎君,阿肆眼里涌上热切。
稍倾之后,涂一一这才抬眼,淡然道:“你倒是个能忍耐的,不说以前,只说一年前的那次就差点进了鬼门关,能爬回来是你的运道。”
阎阙并没有激动,他对眼前人好像有种天然的信任,就是知道她能诊出自己的病症,更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的病症若是能治好,恐怕也只有眼前人能治好。
他不着急,阿肆却激动起来,只通过诊脉竟然能知道三郎君一年前的那次危险,这位女娘果然有能耐,当即不顾身份请求起来:“这位夫人可是能治好我家三郎君?”
阎阙摆手让他退下,只微扬唇角看着眼前的红衣身影,他发现了,这位好像不喜欢话多。
“能治,只是麻烦些,所需的时日也稍微多些,一年左右的时间。”
阿肆当即跪倒磕头:“还求夫人援手,阎家定会重谢!”
没管地上的人,涂一一并不是他的主子,自然不会多言,只盯着阎阙,语调依旧清冷。
“若是我来治,用药与手段皆不同于其他医者;且你的时日原本就所剩无几,若想根治,自然会吃些苦头;这些也便罢了,我住在山上,平日没有功夫总下山,你若想要根治,还需在我居住的山上住一年,山上的条件清苦,你,可还要治?”
阎阙点头:“只要阿姐愿意出手,也愿意收留我,我治。”
还跪在地上的阿肆都不用主子说,连忙爬起来,就差喜极而泣:“不知夫人住在哪座山上,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我这便告知大郎君准备。”
嫌他呱噪,阎阙轻斥一声,让他在一旁侯着就是,阿肆这才搓着双手站在一旁,不再多言,只面上泛起红光,他们的三郎君有救了!
涂一一上下打量他一眼,问:“若是我能救你一命,收你万金诊费,阎家可能拿出?”
并不是她平白开口,就算她心里对眼前之人有些异样的情绪,但涂一一本就是个怕麻烦的;方才正想到寨子里的银钱还是不够用,正想着如何拓展财路,这人既然想要诊治,恰好她能治好,不如银钱两讫,等他好了,痛快赶他下山就是。
至于担心他会不会说出山寨里的事情,涂一一并不担心,谅他也不会平白得罪一个神医,且这个神医还是山匪头子,不怕家破人亡,只管传出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