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遮掩,林闻清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再多问。
心里也大致猜到了些什么,大抵是昨日自己在床上过于放浪了些,吓到她了。
月色朦胧,华灯初上,林闻清透过雕花木门的窗棱朝屋里看了看。青纱帐已放下,屋子里熄了灯,有风顺着半开着的西窗吹进屋里,拨动着床上的帷幔。
陈霜意的一双绣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床边的小几上搁着一本瞧不见名字的书籍。
林闻清站直了身子,整个人被月色笼罩着,面上不显山露水,看不出他的心思。
“王爷?”绿梅攥紧衣袖的手一直未敢松开,此刻背脊上都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自家主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今日如此这般,定然是同王爷置气呢。可陈霜意的性子洒脱,不拘泥于小节,往往气的快,散的也快,睡一觉第二日在醒了,恐怕就什么都给忘了。
可若是林闻清今日执意要进去,两人撞上了,万一吵起来,那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林闻清没说话,但也没试图再次进屋,他转过了身,朝院外走了过去。
他早年便在军中了,这些年也一直随军出征驻扎北地,回金陵城的日子极少,所以留在金陵城的朋友也不多。
除了能与他彻夜畅谈的慧觉大师,再就是宸王府的小世子谢远清了。
今日原本谢远清约了他去酒楼听曲,他急着回府给推拒了,现下陈霜意已经休息了,他便又出了门。
说是去听曲,其实是去找谢远清问些事情。
他久不在京,有些事,还是得多问问谢远清。
他到达明月坊时,唱曲的伶人刚刚一曲作罢,正在准备下一曲。谢远清坐在二楼的雅间,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望着戏台上正在整理水袖的伶人。
“不是说不来?”见林闻清走了进来,谢远清收回了目光,问他。
林闻清坐定,没急着回复他,修长的手指自然的放在了膝上,中指与无名指来回地敲击着膝盖。
“这就是你之前同我说过的那个伶人?”他问到。
谢远清点了点头,眉头皱起,看向戏台中央的眼神讳莫如深。
“是他。但我现在,拿他没办法。”
“那就先放一放,去盯着别处看看,说不定有新的惊喜。”林闻清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戏台上准备就绪,随着鼓点响起,伶人再次开口。
这一出,唱的是《赵氏孤儿》。
谢远清皱起了眉头,看向林闻清。
“他是故意唱给我们听的。他知道,我今日会来此处。”
林闻清点了点头,将楼下人这一拙劣的计谋看在了眼里:“你说,他为什么要唱这一出?京中近日,都在流传些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下,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很快,便又隐没在了人群之中,等他再去寻找,却再也看不见了。
“闻清,你还是早些回北地吧,在金陵城实在太不安全了。自你回京后,这流言便没有断过。”
林闻清站起了身,走到了雅间的窗口,朝着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看去,想再找一找刚刚的身影。
“哦,他们都说些什么?”
“可难听了。有说你拥兵自重的,有说你功高震主的。更有甚者,编排了一出复仇大戏,说秦王府之所以只剩下你一个人,乃是今上所为,你此次回京,是来复仇的。”
林闻清一边听着谢远清的话,一边眯了眯眼,果然,让他又一次逮住了那个身影。
“哦?这不就是《赵氏孤儿》?”林闻清嘲讽地朝着戏台斜了一眼。
“嗯。”谢远清也跟着林闻清一起站到了窗台边,顺着他的眼神,四处张望:“闻清,你看什么呢?”
林闻清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苦笑了一下:“看到一个旧疾复发却活蹦乱跳的人。”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谢远清探出了脑袋。
搜索了一番毫无收获,他也就没在意了,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还有一点,我很奇怪。近日,有不少人将当年先皇后和皇后母家的案子,拿出来谈论。”
“这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突然被翻起,必然有妖。”
对于二十年前的旧案,林闻清知之甚少,更何况此事牵连着不少皇室秘闻,怎么会有人敢旧事重提?
“他们谈论什么?”林闻清勾了勾唇,那道身着雪色大氅的身影已经上了二楼进了他们对面的雅间。
“这事得从先太子说起。听闻当年今上对陈贵妃情根深中,不愿纳妾,但贵妃娘娘膝下迟迟未有子嗣,太后娘娘便强行给今上赐了个侍妾,又对今上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