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颦儿没想到萧启明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是如此肮脏,一时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直到陈霜意派人护送她回府时,她的身子,都是微微发颤的。
待到送走了陈颦儿,陈霜意又去了趟云柔的房里。大夫已经替她诊治过了,她伤得有些重,但并没伤到胎儿。
见陈霜意从外面走来,云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她看了一眼。
“郡主,是妾身输了。妾身不该同郡主赌这一局,输得彻彻底底。”
陈霜意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了一袋子碎银和几张银票。
“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本就艰难。我并非有意要戳破你的美梦,只是萧启明此人,确实不堪托付。”
“你的贱籍,我会想办法帮你销去。我这里有些钱财,还有一张苏州府的地契。你可以拿去,做些小生意,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或是自立女户,应当也能过活。”
原本,她就没想过要为难云柔。
这些事情,本就不该只怪到女子身上。萧启明上下欺瞒,一边哄着陈颦儿,一边又霸着云柔,该死的人从来都是他。
云柔原本已止住了泪,听了陈霜意这番话,又哭了出来。
她忍着疼,爬下了床榻,跪在了陈霜意的脚边。
“郡主大恩,云柔他日一定回报。”
嘴上这么说着,云柔心里突然多了个念头。
“郡主,您绑了萧世子,静安侯府定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恐怕迟早会查出来。”
“云柔愿意,带着他远走,伪造成与我私奔的样子。严加看管,绝对叫他永不回京。”
陈霜意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若是萧启明同人私奔在先,那么静安侯府便没脸同镇国公府纠缠些什么了。
可如此一来,云柔便再无自由,再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用一个的自由去换另一个人的,她陈霜意干不出这种事,哪怕对方是个贱籍女子,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所以,她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自有办法。”
“前些日子,已经着人模仿萧启明的笔迹,修书于静安侯府了,说他又看上了个新姑娘,追着人去塞北了。”
“塞北?”云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近些日子北境各国来京,使团中鱼龙混杂,匈奴公主也在京中。异域女子,姿容艳丽。所以,他看上了个北境女子,也很正常。”
“马上我便会派人将他送出去。”
“等他一路行乞,从塞北回京,恐怕得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听到这,云柔心中,忽然畅快了好多,连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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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王爷不是下月初八便要大婚了吗?”
“怎么还有空来与老衲下棋。”
慧觉执白子,不动声色地围了林闻清的黑子。
以往他们对弈,慧觉都鲜有胜利。如今几次,林闻清次次分心,倒像是让着他一般。
慧觉将棋盘一推,双腿一盘,捻起了佛珠。
“王爷心中有事,此局不下也罢。”
林闻清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在走神,茫然间抬起头,看了慧觉一眼,又低下了头,仍旧暗自沉思。
前尘往事,或许算不得数,自己不该困顿于此。
可他始终觉得,梦境中的那人,仿佛不是自己一般。
慧觉收了棋盘,在桌案上摆上了两盏清茶,往林闻清的面前递了递:“王爷。有些时候,不作为,或许更好。”
“若是命定之事,人力又如何能改?若轻易可改,那或许此事本就不会发生。”
林闻清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接过了他递来的清茶,品了品,沉了沉眼眸。
“大师相信前世今生吗?”
雅间内燃着寺中独有的梵香,据说是前朝高僧自天竺国取经归来,带回来的。
燃了上百年,配方早已失传。可慧觉却凭着残存的文献,复做了出来。
若是有前世今生,那么他想,他前世或许便是这相国寺的一砖一瓦、亦或是桌椅博古架、也可能是燃着梵香的熏炉。
不然,他怎么会,对这香,如此的熟悉。
慧觉摇了摇头:“贫僧信与不信,又有何意义?”
“王爷信,便好。或许未必是前世今生,而是一命双轨,错乱时空,也未可知?”
“贫僧只想劝王爷,凡事莫要强求,更不要将自己逼入绝境。或许强求,反而伤人伤己,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往往越会发生。”
梵香袅袅,青白色的烟雾顺着熏炉顶盖上的雕花纹路散出。
林闻清低着头,没再说话。
“王爷还是回去吧。好好筹备婚事,别怠慢了小郡主。”
“那位,或许是王爷的福星,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