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搭理她。
那些人只是在烛光之下,仰头欣赏着她此刻所有的丑态,然后在底下窃窃私语地嘲笑着。
说是窃窃私语,可她听得分明。
她们说这样没用的废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了。
她们说,反正也丑的,这样的玩具,她们还可以有下一个。
她们拿她的血当燃料,在墙壁上以她为中心,画着一些怪异的符号。
做完这一切的她们,站在底下,手拉着手,就像是好朋友般围成一个圈,把蜡烛圈在其中,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一些她听不懂的咒语。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只听到有个微弱的声音,轻轻地问道:
“你讨厌这一切吗?”
魏青想,自己是讨厌的。
讨厌不爱自己的父母,讨厌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讨厌这里的通关者,讨厌他们对于自己遭遇的漠视和他们的不作为;讨厌副本里所有的npc,讨厌她们口中的无心,却对自己实施更加残忍的暴行。
她最讨厌的还是自己。
那个只会逆来顺受,下意识去讨好父母,不懂得反抗,只会一次次自我暗示,只要熬过去就好了的自己。
那个声音不厌其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似乎只是为了等她的一个答案。
魏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嘴唇微动,从喉咙间撕扯出微弱的两个字:
“讨厌。”
她并非生来就喜欢这些,她现在也不喜欢这些,从来没有喜欢过。
“那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那个声音问。
想,怎么会不想呢?
她微弱的声音,掩埋在那些人讨论声中。
当她孱弱的气息颤颤地吐出“想”的那个字时,以她为中心画出了亮眼的红光,将所有的蜡烛都给吹灭。
黑暗中,是那些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但谁也没有她的的声音凄厉。
可这一切并不是结束,也不是她自由的开始。
是束缚,是更深的深渊。
那些人将她抛进了一个无底洞中,永无止境的。
那时问话的是被困在这个学校的地缚灵,根本不是那些人口中什么恶鬼。
它也没有想过帮自己报仇,也没有想过给她什么力量。
它的身上,只有诅咒。
永远被困在这里的诅咒。
但现在,这份诅咒转移到她的身上。
那天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诱导她跟自己签订契约。
让她成为新的地缚灵,永远地留在这所学校当中。
她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以人类的身份,变成这里的地缚灵。
可笑的是,那些学校里的人并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的真实身份,的以讹传讹,为她披上神秘的色彩,将她传成是这个学校的守护灵。
什么守护灵。
她当如是恶鬼才对。
她成为了学校中的一部分,她是这个学校诞生真正的恶。
学校纵容这些恶的滋长,来滋养自己;而与学校融为一部分的魏青,因为怨气,成为这个学校最大的恶。
可即使这样了,无法离开的她,也无法对这些人下手。
因为她们是促进这个仪式的举行者,受到仪式成功的庇护,导致她无法对她们造成的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只能更改规则,把他们全都变成这座学校的好学生,将她们都留在这里。
这里的学生以黑红色印章为区分。
黑色印章的大多数是通关者,他们都会死亡。尤其是那些拿自己同伴当挡箭牌,或者是不作为还推一把的人,通通都没有好下场,总会有各种理由死亡。
而红色是被学校洗脑的恶方,他们暂且都不会死亡,会劳心劳力,为学校提供源源不断地恶意,蹉跎着那些通关者们。
但洋洋得意的恶们,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学校的储备粮。
一旦学校需要壮大自己实力的恶不够了,则会从他们的身上汲取,然后再重新挑选出更适合自己的红色恶方。
套上校服的那两名通关者,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魏青很肯定的是她们被征用了。
她们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红印章。
在所有通关者中,林优优是例外。
她会主动站出来,想办法救下那些通关者;她会主动抚摸那些她自己都会觉得丑陋的伤疤,轻柔地问她会不会疼。
当她想要借对方的手去解决时,她眉间那一抹的犹豫,令她心中的仇恨与愤怒烧得更旺。
她是不是害怕了,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