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秦不疑听见那女子轻叹一声:“真是麻烦。”
凤城客栈内,冬风带着寒气透过窗棂,撩起了窗纱上的几片雪花,光线穿过斑驳的窗棂,时光似乎被拉长,一切都定格在了一片静谧之中。
墙上的灯影摇摇曳曳,偶尔屋外有人经过,古旧的地板发出两声“吱呀”声。
无双坐在窗边,看向客栈院落里沉积的雪,手中的白瓷茶碗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在房中弥漫。
不远处,床榻之上,秦不疑的模样有些凄凉。他被厚重的毯子包裹,只露出那一张苍白的脸,头发散乱。
秦不疑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不知沉睡了多久,缓缓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古旧的木梁,一丝月光从窗外落入,照亮了木梁上蜿蜒裂缝。
他微微侧头,只见月光照耀之下,无双一袭青色纱裙,正坐在窗边。
“孤,死了吗?”他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中带有些迷茫。
听到秦不疑的问题,无双侧头,轻轻一笑。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碗,低声道:“上次加上这次,殿下一共欠妾身两条命了。”
原来在河边,不是一场梦。
秦不疑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亮色。他望向窗边的女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忽然道:“王姬,为何又救了孤?”
又是这个问题。
无双微微偏头,放下茶碗,思索了片刻,说出了相同的答案:“妾身看殿下,面善。”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秦不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所以这次,那个在他脑中盘旋已久的问题脱口而出:“王姬记忆里的人,可是孤?”
无双转头看他,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秦不疑又道:“周穆看到王姬的记忆里,有个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个人,是孤的前世吗?”
他看向无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期盼。
无双终于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好笑地看向秦不疑,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是。”
秦不疑的心“咯噔”一下。
他愣了片刻,又问:“那为什么王姬要救孤?”
无双默默地看了他片刻,目光忽然落在了他颈脖的位置。
秦不疑摸了摸自己温热的颈,隐约之间,可以触碰到血流奔涌的痕迹。他身子一僵,仿佛明白了什么。
桌上一盏豆大的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灭,光影之中,秦不疑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微微垂眸,低声喃喃:“原来这一切都是孤自作多情……孤还以为……”
“殿下以为什么?”无双看向他,眨了眨眼。
但秦不疑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变得有些冷。
他静静地躺下,将自己缩进了温暖的被窝中,转身背对着无双。
无双微微皱了皱眉,问他:“殿下,在妾身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一室寂静。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秦不疑声音沙哑:“没什么,孤累了,王姬先出去吧。”
无双站起身子来,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余光瞥见,秦不疑的手里,还死死地攥着自己送他的那个锦囊。
恍惚之间,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忽然微微翘起。
房门在无双身后关闭,秦不疑侧身缩在毯子里,看着手中那只锦囊,眼中绝望慢慢浮现。
两人藏身的客栈位于凤城西南不起眼的角落。
客栈内,有一棵参天古松,迎雪而立。每当夜幕降临,天上清凉的月光落在松枝上,便会在小院中留下斑驳光影。
无双站在二楼走廊上,松枝和着雪,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微微侧过身子,目光落在走廊深处紧闭的房门上。
秦不疑已经三天未曾开过门,也不准她进去,暴躁得像是笼子里一只受伤的兽。
“本来就快死了,再不吃饭,真得见西天了。”脑海中,009的声音道。
无双仰头,看向天上明亮的月,而后下了楼。
再次出现的时候,她手里捧了一个木盘,上面是一只冒着热气的瓷碗。
这一回,她没有敲门,直接一脚踢开了那紧闭的门框。月光掩映下,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男人略显不安的呼吸声。窗棂上的月影映入,伴随着夜风吹拂着帷帐飘动。
床榻之上,秦不疑坐起身来,直直地看向她,双颊消瘦,双眼却亮得诡异。起初,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而后他望向窗外,忽然瞧见了天上一轮圆月。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
“王姬是要血吗?孤这就给你。”说着,他挣扎着起身,去抓桌子上那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