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开始在每一个细胞里爆炸。它必须发出多重声音去迎合。但房间里好似又特别静谧,每一种声音都异常清晰, 比如冷气丝丝的飕飕声。一重化学反应, 接着另一重化学反应, 全都妙不可言,又全然未知。
狄兰换了个姿势, 表情凝重看着她的脸, 她的眼。她那么美, 那么会勾-引人。她热烈的天性有时会隐藏在温婉柔和,甚至禁欲里。
日光完全消散, 城市进入黑夜。
钱宁不知具体过去了多少时间,经历了多少次, 她总算可以喘口气。她在狄兰滚烫的怀中,半眯着眼看他,就像困了一样。她实际上不太困,但确实有点疲倦。
高高的天花板在他们的头顶。他深深看她,目光难测。“我们才开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咬她的耳朵,低声耳语。
是在勾-引她,这样的声音和气息,这样的节奏。“嗯。”她这一声没发完整,变成了其他的。
西厅的长桌上点了白蜡烛,火光燃烧出罗曼蒂克的色彩。高耸的天花板上多个水晶吊灯,一个都没有开。但蜡烛点的足够多,发出别样的明亮。
钱宁走进来时眉梢闪过困惑。
狄兰注意到她的表情,淡淡说,“别把这当成约会。”
她当然不会。这只是一顿晚餐。钱宁正饥肠辘辘。
钱宁和狄兰没有分坐长桌两头,两人坐的很近,用餐时都比较安静。
有时钱宁抬眼,发现狄兰正看着她。
烛光映照他轮廓分明的脸,变幻成蓝绿的虹膜。她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仿佛没有任何主意。就像刚才,他突然暴烈,突然温柔。
“你在想什么?”狄兰先问。跟她想问的是一样的。
“你在想什么?”钱宁不答,反而问他。
“一会儿怎么做。”狄兰十分坦诚。
钱宁听得喉咙发紧,垂眼间,嘴角笑意溢出。“你认为我在想什么?”她喝了口果汁,戏弄地问。
“跟我一样。不是在想刚才,就是在想之后。”桌下,狄兰的膝盖碰到了她的膝盖。
钱宁朝他笑了笑,没有否认,继续用餐。
“这里的图书馆我可以用?”过了一会儿,钱宁问。
“当然。这是你家。”狄兰抬眸道,“如果有不容易找的资料,跟我说。”
“谢谢。”钱宁点点头,说道。她拿着叉子,进食开始变慢。她虽然很饿,但她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心思好像飘到了其他地方。也许就像狄兰说的,她想不想的,很多画面就在那里。她尝试与狄兰聊聊天,“你经常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吗?”
“是的。”狄兰拿着叉子的手停了停,“老套的故事。”他明明兴趣缺失的模样,但蓦地一笑。
钱宁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少年气的笑容,眼里有了好奇。
狄兰满足她的好奇。“我小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吃饭。”
“嗯?”
“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能按照我想吃饭的方式吃饭。”
“你小时候喜欢怎么样吃饭?”
“吃几口,画会儿画,看会儿书,玩一会儿。饿了,或者想起来,再来吃几口。”
钱宁脑中不自觉有了狄兰小时候顶着白金的头发在西厅跑来跑去的模样,他身后可能还跟着一个穿着和口音都极其正式的老管家。“那你一顿饭需要吃多久?”她含笑问道。
“很久。”狄兰捕捉她的笑眼,回答道,他微微停顿,“西厅的光线非常神奇,我想我就是从那时候对此产生了兴趣。你以后应该会注意到。”
钱宁慢慢点了点下巴。她知道理查德-罗杰斯(她毕业论文涉及的著名建筑师,蓬皮杜的缔造者之一)出生的佛罗伦萨公寓,可以看到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建造的大教堂。很多事情当然是关联的。“米卡呢?”她问。
“他比我小五岁,另有人照顾。”
“这里的管家不管你吗?我以为你从小被教育要体面。”
“如果我是从小会听管家话的人,我还会在十九岁跟你结婚吗?”
“应该不会。”
狄兰擦着嘴角,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脸上扫动,“但这顿饭吃太久了。”
钱宁岂会听不懂,她也擦擦嘴角,放下刀叉。“我吃完了。”她轻柔道。
她站了起来,算是怪异的事发生了,狄兰居然没有立刻跟她一起站起来。
但钱宁马上知道了原因。他被她拽住手腕,拉了过去,跌坐在他腿上。
他抱紧她的腰,低声道,“我还没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