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扬起的唇角下落,目光中显出些许失落之色。
“怎么了?”
“没事。漫漫姐你睡吧。”阿辛摇头。
姜漫漫见她并不想说,也没多问,只是道,“睡进来些。”
她躺下,拿背包当枕头,觉得有些高,又从里面摸出一本书。
这是她今天刚收到的,来自陈耕砚教授的原版《女则》的影印本。
陈教授感谢她牵线,特地送了一本,知道山里收件麻烦,直接寄给了松鼠视频,由他们转交给了她。
姜漫漫很感谢陈教授,就是觉得陈教授太高看自己了。
古文不仅通篇繁体,而且没有标点符号,她拿来认字,一个个认过去还能认出七八成,但当书看,委实是助眠读物了。
将《女则》放在旁边,她再试了试“枕头”,这次舒服多了。
她躺下来,随手翻了翻书,就见阿辛接连往她这边看了两眼,目光落在书上。
她想起,阿辛的爱好里是有识字的。
“你要看吗?”她把书递过去。
“我不看。”阿辛摇手,脸微红,“我不识字,就是看个稀奇。”
“那正好再多学几个,你看看这一页,你认得几个?”
姜漫漫翻到第一页。
“这个是‘二’、这个是‘人’、‘日’……这个,像‘天”,但是上面出头,应该不是天……”
阿辛看得认真,一个个指出来。
“也有不少了,那今天我们就先学第一句,就五个字。”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姜漫漫不由分说,点到第一个字。
“看这个,你说比‘天’出头一些,这是夫字,就是先生夫子的夫,也是大丈夫的夫,莽夫屠夫的夫,但是用在这里不是夫子也不是丈夫的意思,就是一个,唔,句首语气词。”
姜漫漫回忆起已有些被遗忘的高中语文知识。
“夫……”阿辛面对她,跪坐在气垫床上,伸出食指一笔一划在绒布上勾画。
“对,夫。接下来这个,念有,和没有的无对应。你看它上面,是大字缺了一笔,下面,是一个月亮的月字。”
“大月亮……”阿辛抬头。
透过帐篷上一块透明的塑料布,正可以看到窗外半满的圆月,银白皎洁。
这月光落在她脸上,宁静而纯粹。
次日清晨。
姜漫漫醒来看了看时间,才6点,但阿辛已经不在帐篷内。
她收拾了下,也走出帐篷。
一股沁凉的空气立刻沁入她的肺腑,令人精神一振。
溪流潺潺,四周草木绿意碧浓,生机勃勃。
阿辛两只裤脚挽起,举着竹竿,站在溪边刺鱼,时不时就有收获。
沈方醒和顾景司则看着露营桌,桌上几个竹篮,篮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野菜。
“你们这么早就去摘菜了?”姜漫漫冲他们打了声招呼。
“这可不是我们摘的。”顾景司道,看向阿辛的方向,“她好像很早就起床了。”
“诶?这是阿辛摘的?”姜漫漫连忙走近阿辛,“阿辛,别抓鱼了,休息会儿。”
“我不累。”阿辛笑了笑。
姜漫漫无奈,凑到她耳边,“这些事情我们得一起做,你都做了,让大家没得做,这样是不对的,犯规了。”
“犯、犯规?”阿辛惊了,“我,我不做了。”
她连忙扔掉竹竿,小声解释,“漫漫姐,我没有把大家当主人,大家都对我很好,所以我想对大家好一些,我也不会别的,只会这些,所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跟我过来。”姜漫漫拉起她的手,把阿辛拉到炉灶边坐下。
“阿辛,你知道吗?你觉得这些事情很简单,随手能做,是因为你很厉害。”
阿辛睁大眼睛,“漫漫姐,我不厉害的啊。”
“你先听我说完。如果要比识字写文章,讲大道理,你会的确实不多。但在这里,你会的很多。”
“没有,好多东西我都不懂,那个帐篷,气垫床……”
“我们也不懂呀,只是会用而已。比如扎帐篷,我们并不会织帐篷布,只是按着别人教的,或者说明书去搭,他们搭的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你只要学,也能很快学会。”
“和识字是一样的,识字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技能,我们会识字,是因为我们从小上学,学校和老师会教,你不会,是因为你们那没有那么多学校和老师,只有少数人能学到,不是因为你愚笨。”
“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好多人,在学校里学了好多年,比如我,在学校待了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