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洗漱完,开始臭美明天要穿的新衣服。
姜漫漫躺在床上,和她说着话,目光无意间瞟到酒店的便签本,突然想起《霓裳羽衣曲》。
她取过纸笔,照着脑海中的符号一笔笔往下画。
这个酒店的便签纸有A4大小,纵使她写得零散,最后倒也写下了乐谱的整整一页。
“你在写什么?”武媚娘收拾好了衣服,凑到姜漫漫跟前。
“这个,你认识吗?”姜漫漫把曲谱展示给她看。
武媚娘看见曲谱,丝毫没有迷茫为难之色,反而颇为惊讶,“你竟然会谱曲子?”
她说着,取过便签本,脑袋轻点,哼起曲子来。
“啦啦,啦啦啦……”
起初有些不熟练,但很快,她就找到了合适的旋律,从头开始重哼。
边哼着,她的眼睛逐渐发亮。
“这是你写的曲子?太厉害了!都赶上宫里的乐师了!不对,宫里的乐师也没这么厉害!”
武媚娘只可惜现在手头没有琵琶或筝笙,她真的很想马上把这乐谱演奏出来。
她自小酷爱音乐,比起民间小调,更爱宫廷乐的繁复华美,而这曲谱正好是她喜欢的类型。
华丽,盛大,慢板悠扬,繁音急节,她脑海中似都已听到丝管钟鼓齐齐鸣声时的美乐。
“后面呢后面呢,后面还有的吧?”
武媚娘眼神急切。
“有的,就是你得先把便签本给我。”
姜漫漫笑着把第一页撕下递给武媚娘,又继续默写。
这些符号大抵是惯例的几个,写顺手了以后,她的速度快了不少。
不过这套曲子本身极大,最终仍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抄完,期间还找前台要了本新便签。
而姜漫漫每写一页,武媚娘就迫不及待撕下,一边用手打节拍,一边哼曲,到精彩处,时不时激动得跳跃转圈。
哼完最后一句,她又念叨好久,终于平复下心情,朝姜漫漫:
“我要收回刚刚的话,拿这套曲子和寻常宫廷乐师作比,是侮辱了它。漫漫,你简直是天才。”
姜漫漫自从高中以来还没这么高强度抄书过,此刻正转着手腕狂喝着水,听闻此言,忙摇头,“不不不。”
“这也是你孙子孝敬你的。”
武媚娘愣了愣,想起陕西菜馆的葫芦鸡,咯咯爽朗笑起来。
“该怎么说?嗯,不愧是我孙子!”
“哈哈。”姜漫漫恢复过来,走到武媚娘近前拿起谱子,“媚娘,这些谱子你都能认?”
“当然。”武媚娘奇怪看她,似乎觉得姜漫漫这问题有些奇怪。
毕竟这谱子,宫里寻常宫人都能识得。
“太好了!”姜漫漫开心合掌,面对武媚娘的不解目光,微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流传于寻常人口中的话音、歌曲,是当时人最熟悉的,也是后人最难以接触的,因为这一切不传于文字,只能依赖口口相传,而战乱、灾荒、瘟疫等等,很轻易就能将一切抹去,找不到痕迹。”
“比如,诗经、汉乐府,原来都是可以唱的,但你们那时候都已经失传了。”
“现在也是,这首曲子名为《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根据当时天竺乐曲《婆罗门曲》改编的宫廷乐舞的配曲,但是因为千年来的战乱,只有姜夔的《白石道人歌曲》中还保留片段,甚至现在已经没有人确切知道,这些曲谱应该如何演奏。”
20世纪初,敦煌莫高窟一个佛教经卷藏经洞中,一卷经文背后被发现抄有曲谱,这些曲谱被人称为敦煌乐谱。
自那以后,中外诸多历史学家、音乐家都通过大量研究,并根据自己的理解,对这些曲谱做了解译,但这些解译结果并不一致,专家间各有异议。
因此,这卷敦煌曲谱也常被称为“音乐天书”。
它于1908年被伯希和掠走后,至今收藏在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
“原来是这样。”武媚娘颔首,“我这便教你吧,一点都不难的。”
姜漫漫起初还担心这个“不难”是针对武媚娘来说,但很快发现,确实并不太难,只是需要记一些符号。
这些符号,盲猜去解读确实很难,但一旦知道一、七、匕等省字符号代表什么曲调、演奏手法、节拍、反复,一切也就和现代的简谱和五线谱差不了多少。
其中较有区别的是,不同唐乐器可能会使用不同的减字谱,如琵琶和筚篥的谱就不同,不能像现代乐谱那样一本蝌蚪文就通杀所有西洋乐器。
但这些减字谱也并不难,毕竟曲谱被创造出来,就是用来演奏和传授,而非用来考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