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身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她所知之事也甚少,卫子衍询问了几句过后,便就让她暂且离开。
叶棠留在青玉阁。
她坦坦荡荡落座, 俨然没将她自己视作外人。
石案上除却卫子衍的午膳之外, 还有一壶清茶。日头很烈, 眼看着就要入夏, 叶棠有些口干舌燥,正要伸手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喉, 就闻卫子衍淡淡启齿:“叶表妹还真是不见外。”
“……”
叶棠用过的杯盏,卫子衍自是不会继续使用。她每在院中饮一次茶,他就要弃一只杯盏。
叶棠倒茶的动作一滞,茫然看向正慢条斯理用午膳的男子, 他吃相十分儒雅, 便是简简单单几个进食的动作, 也颇有一股文人风度,很难让人想象,这人几年后, 会持剑挥兵, 从北地一路杀回京都,成为弑杀成魔的奸佞摄政王, 儒雅的皮囊之下, 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佞臣。
叶棠愣了愣:“二表哥,你这里的茶,我不能喝么?我原以为,二表哥是大度之人, 这茶……不值几个钱,我给你添上茶钱便是。”
叶棠故意揶揄。
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卫子衍当然不可能因着一杯茶就斤斤计较。
他薄唇轻扯, 似笑非笑:“茶钱……”
他介意的,仅仅是这一盏茶?
这心机女子必然又是故意为之。
细心如卫子衍,还特意瞥了一眼叶棠的粉唇,色泽莹润饱满,一看便是涂了口脂,还是蜜桃味的么……?
她蓄意用他院中杯盏,还特意颇有心机的留下口脂印痕。这些小心机看似不起眼,可又如何能逃脱的了他的眼。
她也明知,他真正在意的,不是区区一盏茶。
而是那一道本不该跨越的边界。
边界一旦跨越,届时,不是她想撤离,便就可以轻易撤离的了!
这孤男寡女正气氛僵凝之时,卫子虞款步迈入青玉阁,人未至声先到:“我听长安说,又有新线索了,这便匆忙赶来。二弟、表妹,你二人商榷的如何了?”
卫子虞以为,二弟与表妹必然是在商讨进一步的计划。
他这个卫家大公子,几乎是围着二弟打转,说得好听一点,是随叫随到。说的不好听,便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过,卫子虞毫无异议。
他生来带有使命,便是辅佐二弟。
叶棠望向卫子虞,展颜一笑,狐狸眼中掠过星星点点的微光,瞳孔宛若精致琉璃,泛着淡淡的琥珀色,鲜少有人生了这样一双眼睛。
还真是看谁都显得含情脉脉!
卫子衍顿觉得毫无胃口,搁置下了手中竹箸,挽袖倒茶时,特意挑了一只干净茶盏,也顺势给卫子虞也倒了一杯。
卫子虞落座,三人各持一盏茶,叶棠笑着说:“大表哥,我方才还在与二表哥商讨茶钱呢。这日后,我每次在青玉阁喝茶,都要记上一笔账,在二表哥这里饮茶,是要给银子的。”
卫子虞一愣,看向卫子衍:“二弟,何至于此?”果然不是他小题大做,二弟确实苛待叶表妹。一盏茶又能花费多少银钱?二弟是缺钱的人么?
卫子衍索性不开腔,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这凉茶顺喉而下,却是半点不能平复内里的燥戾。
但饶是内腹已如万马奔腾而过,卫子衍的面上仍旧一片冷凝,眉心隐有萧瑟之意。
他瞥向叶棠,眼神不可谓不可冷沉。
叶棠不像其他女子,会被这冰山震慑到,她早已习以为常,反而温婉一笑:“二表哥大抵也知道,叶家富庶,而我是叶家嫡长女,只要我需要银子,随时可以从京都各大钱庄支取。日后,我无论在二表哥这里喝多少茶,都可付钱。”
卫子衍:“……”
他这里又不是茶楼!
实在荒谬。
他更是没有那个闲暇搭理此女。
等到曹阉一倒台,此女对他而言,便再无利用价值。届时,永宁伯府也不必再出于道义收留她。
卫子衍如是的想着。
内心虽已笃定,却又口出狂言:“好,那表妹可得多准备些银两。”
卫子虞:“……”二弟来真的?
叶棠也没想到,卫子衍会当真向自己要钱,不过,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自是不将银子当回事。在她眼中,银子不过就是世人存活于世的工具。只要银子可以发挥作用,便是派上了用场。
所谓“茶钱”不过就是叶棠故意没事找事,卫子衍不再继续与她周旋,言归症状,正色说:“苏玥儿是万花楼的花魁,倘若真如云小姐所言,那么她就是汪良的软肋,要想让汪良替云家翻案,这个软肋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