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言简意赅。
晓青城垂在广袖下的手忽然握紧。
他没有纠缠叶棠,他也十分了解叶棠的脾气。
大小姐便就是这般说一不二。
晓青城半敛眸,颔首:“既然大小姐不需要我陪伴,那我就不过来叨扰了。”年轻男子言辞之间,俱是沉重的委屈。
叶棠:“……”
是她的错觉么?
总觉得晓青城愈发深沉起来。
离开之前,晓青城多言了一句:“大小姐,卫世子好似得了一种随时会走火入魔的病,大小姐定要离他远些。”
叶棠:“……”
晓青城转身离开时,清隽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也在瞬息阴沉了下去。
他不怨大小姐。
他敬重大小姐都来不及。
如此这般给自己洗脑,晓青城离开了伯府,跨上马背离开之际,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凝视着永宁伯府鎏金的门楣。
数年不曾登门伯府,卫家还如当初一样门庭煊赫啊!
翌日,看似平静的朱雀巷子,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安静。
霍晏礼策马而来,一跳下马背,就直奔府门。
守门小厮自是不会挡着他。
即便世子爷不待见霍少将军,可他到底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侄儿。
不过,霍晏礼今日并不是去拜访大长公主,而是直奔了青玉阁。
这个时令,屋内闷热,今年的盛暑,热浪接着一阵又一阵。
晨风微热,院中墨竹沙沙作响。
卫子衍正在凉亭下饮茶,他昨夜几乎又是一宿未眠,面上虽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脑中已是一片嗡鸣。
“世子爷,霍少将军来了。”长安积极禀报。
听见“霍少将军”四个字,卫子衍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连饮了两盏凉茶,这才抬首看向霍晏礼。
霍晏礼浓密的剑眉上,还沾了晨露,足可见,他起得有多早。
卫子衍嗓音不冷不热,却仿佛掺杂怨气:“何事?”
霍晏礼匆忙赶来,倒是被这冷漠的两个字,给“冻”住了。
他愣了愣,总不能僵站在那里,只好兀自落座。
“表弟,裴大人不久之前告诉了我一桩事。曹屠认罪了,但昨夜死在了牢房。曹公公不知从那里寻来了替罪羔羊,顶替了曹屠叔父的身份。也就是说,曹屠虽死,曹公公还是安然无恙。”
“他这次是“金蝉脱壳”了。”
“表弟,那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做?”
霍晏礼寥寥几句,皆是重点。
没想到,曹公公会断尾求生,杀了他的侄儿,保全了他自己。
若是帝王英明,曹公公这次必然逃脱不了。
怕就怕,帝王有心庇佑。
曹公公陪伴了帝王近二十载,不是什么人都能顶替他在御前的地位。
霍晏礼盯着卫子衍的眉目,等待着他出谋划策。
却闻卫子衍淡淡启齿:“没有“咱们”,你若想扳倒曹公公,你自行去办。至于我要如何做,与你无关。”
霍晏礼:“……”
之前在冀州,他二人明明并肩作战。眼下,却要与他划清界限了?
亏得他不是女子,不然,定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霍晏礼学着京都贵公子的强调,试图缓和气氛:“表弟,你因何这般薄情?”
卫子衍:“……”
他薄情?
即便他心性当真如此,也不是霍晏礼有资格说教的。
同一时间,叶棠也收到了线人的飞鸽传书。得知曹屠已死,但曹公公并没有被波及,叶棠心中自是焦灼。
要知道,若不是她一开始废了曹屠,再寻来京都求庇佑,曹屠也不快这么快就走上死路。
所以,叶棠也火急火燎的来了青玉阁。
见霍晏礼在场,叶棠发自内心一笑:“少将军,可算是又见到你了。”
霍晏礼从石杌上起身,有些心慌的看着叶棠,一双深邃鹰眸,此刻竟有些怯意:“是、是啊,又见面了。”
这两日,霍晏礼一直在寻思“情窦初开”这桩事。
他虽不懂男女之情,但也终于明白,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叶棠笑靥如花,两人四目相对,即便什么也不说,也仿佛气氛十分和谐。
卫子衍捏着杯盏的手一滞,幽眸在这两人之间扫了几眼:“……!”
“咳咳……”
卫子衍清了清嗓门,心头无端烦闷。
按理说,即便这次没有将曹公公拉下台,他也不至于如此茶饭不思。
大抵是盛暑过于炎热,这才让人心绪不宁、躁郁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