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涧越说越气,就差儿点名道姓指着言官的鼻子破口大骂,被白裴衍扯了衣裳才反应过来,接着道:
“但是这两年蜀地一带流民、匪徒渐多,朝廷派下的三任巡抚大臣都在蜀地死于非命,发下的安民税银也不知所踪。朝中言官们关于蜀地用钱一事就吵得更厉害了。所以圣上这次就给了我二人密旨,要我们前往蜀地调查巡抚之死和安民税银的下落。”
三人又回到了马车上,杨涧边叨叨着屋子热边把白裴衍推入了马车里后,自己就回到了在车厢外,背靠车门驾车。
杨涧手上握着缰绳轻拍着马背,自言自语道:“马大哥,今晚轮到小爷陪你聊天了,你可不许嫌我烦。”
楚安歌坐回窗边阖眸暂歇,脑子里思考起杨涧方才的一番话。
巡抚之死、下落不明的安民税银,一路上的流民和山匪都预示着蜀地定是出了逼得百姓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事情。
衣物沾染着秋意的微凉坐近自己,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扶住自己的脑袋,让她可以靠在来人的肩上休息。楚安歌无声地睁开了眼睛,无奈道:“阿衍,我没那么娇弱。”
揽在她肩上的手没有松开,白裴衍低下头道:“是我想对你好。有些事情你不必忧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许是白裴衍身上清淡的草木熏香太过安神,又或者是摇晃的马车让她有了睡意,楚安歌没听见白裴衍的后话就睡着了。
白裴衍听见马车里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唇边忍不住抿起一丝笑意。
三人轮流驾车,紧赶慢赶了数日才到了渡口的附近。
白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地穿过最后一片山林,视野立刻就开阔了起来。三人要到渡口乘船去往益州,距离渡口不远处一家客栈的酒面前旗飒飒飘动,楚安歌看着酒旗上熟悉的纹路,把马车驾了过去。
“阿衍、杨兄,我们到了。”楚安歌朝着马车里道了一声,跳下马车伸展了一下筋骨,杨白二人也陆续从车内出来。
杨涧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上几根杂毛有些凌乱。虽然二人都经常夜值,但是白裴衍精神上倒是比杨涧好上许
多。
店小二见有客人来,把布巾往脖子上一甩,热情地迎了上来高喊道:“诶唷,各位客官里边儿请,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白裴衍掏了白玉花佩往掌柜面前一放,吩咐他上些好菜,再来两间上房,还有照顾好白府的马,自己一个月后来取。酒家的掌柜马上就认出了眼前人是自家当家,忙不迭地道好,招呼着店小二做准备。
三人各自梳洗后回到一楼,掌柜已经让人上好了菜,这里的渡口偏远伙食自然比不得上京城的飞云楼和观鹤楼,却也别有一番农家小食的滋味。
白裴衍夹了一块儿肉片进楚安歌碗里,对着二人道:“今夜我们就在客栈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去渡口。”
“阿衍,小爷刚刚下车看见门口飘着的酒旗,这客栈也是你白家的产业吧,这么偏的地方也有你白家的铺子,方便多了。这油饼真不错!”杨涧啃了一口手里的油饼,眼睛泛光,看着白裴衍给楚安歌熟练夹菜也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阿衍,我也要。”
白裴衍头都没抬道:“自己夹。”
“......”杨涧哼了一声,又啃了一口油饼,心想:不就是有媳妇儿嘛,有什么了不起,小爷以后也会有。
*
在南渊,蜀地也称为巴蜀之地。当今圣上即位后将蜀地的川峡四路分设为“成都益州、汉中利州、三台梓州、奉节夔州”四路首府,为了不让地方大臣有为霸一方的能力,圣上有意分割了地方的权利,就是把每条路分为四司,简称为“帅、漕、宪、仓。”,每一司分管一个方面,各自为职,互不干扰。
例如“帅司”为经略安抚使 ,负责掌管一方的军政;“漕司”也被称为转运使,负责掌管钱粮征收和运送;“宪司”即同白裴衍一般,官名皆为提点刑狱公事,掌一方的刑狱与监察,不同的是白裴衍乃京师提点刑狱公事会比地方品级更高;“仓司”称为提举常平使,平日负责管理一方仓库的钱粮、盐茶买卖的事务。
次日一早,三人走水路去益州。
初时江河平阔,水碧青山,波涛磷磷,水面上偶有几艘往来渔船互相打招呼。傍晚云映落霞,渔歌唱晚,远处的岸边参差排落着一些酒家渔舍,错落有致,隐隐约约可见灯火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