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既不忘江湖,如今兄嫂已归,何不脱身?”楚安歌甘冽的冷酒入口染了几分苦涩,这天下多是身不由己,自己又何必多问,既趟了这趟浑水,想脱身又谈何容易。
白裴衍抹了唇边的酒渍,单手枕在脑后躺下,眼眸炽热坚定,抬头望着院内四方青天,漫不经心道:“非我所愿却不能不做。身非存江湖,心亦不忘江湖。世道本就清浊相依,呈递到提点刑狱司手中的皆为奇案大冤,惟愿以此身护一方清明,涤荡世间不平。”
“与君同志,愿以一剑护此间海晏河清。”纵使无缘见太平,未尽的后话被楚安歌连同酒藏入喉中。
一连数日奔波,各方的游走谋算,强压的疲惫被一坛酒释放,楚安歌眼睛泛起了雾气,眉眼也温柔了许多,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脑子里的思绪却愈发清晰,无论她承不承认,白家都已经入局,自己行事一味的固执己见和躲避,对白家对他都未必是一件好事,反倒惹他们无端忧心。
“阿衍,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白裴衍闻言微愣,不知她所指为何,一时语塞,见她有些难受地揉着眉心,眸子涟漪层层,当她是醉了,伸手就夺过她的酒坛道:“你醉了?”
“我没醉,把酒还给我。”笑话,一坛桂花酒本王怎么可能会醉。
白裴衍心道西巷口的酒鬼喝醉时也是这么说的,拿走酒就欲起身去后厨把芍药唤来照顾她。
楚安歌见白裴衍不答话反倒起身欲走,看他手里拿了自己的酒,当下就不干了,手攀上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拽。
白裴衍对她突然的发难始料未及,脚下不稳径直跌在草地上,坛中好酒敬了一方神灵,软草垫背,他眼前被阴影笼罩,是楚安歌将他压在了草地里。
楚安歌半撑在上方,眸子潋滟着淡淡的水光,红唇娇嫩,温热的呼吸夹着馥郁的酒香喷洒在他耳畔,一字一句直乱了他的心跳。
“把酒还给我。”
小院门口,芍药从没想过可以看见这一幕,一时间各种坊间的话本故事涌入脑中。自家姑娘强压了白公子在院子里,这是要轻薄人家吗?我好像不该在这里,要不要假装看不见.......
白裴衍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门口定定愣在原地芍药,登时没空管心如擂鼓的胸腔,出手点了身上人黑甜穴,拥住她软倒的身子,把人拦腰抱起,眼神示意芍药帮忙。
将人送回房后,白裴衍嘱咐芍药道:“麻烦芍药姑娘提前把解酒汤备好,观鹤楼的桂花酒后劲大,她醒来估计会头疼。”
芍药点头应和,替楚安歌掖好被子后道:“姑娘酒量很好的,平日里喝好多坛酒都不会醉,今日怎么一坛酒就醉了,怪哉。”
“她平日不易醉?”
白裴衍突然回想起暖春阁里步清莹说的话,阴沉着脸问道:“她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奴婢不知,姑娘性子倔从来就劝不住。她素日里浅眠,点安神香也没用。遇上有忙事的日子经常三五天不休息,就算得空休息也只是浅浅眯下眼......”
白裴衍截断她的话,蹙眉正色道:“日后她若不肯休息,你就找人去白府通知我。”
隔日,楚安歌酣梦一场醒,数日疲惫暂消只余宿醉的头疼。
芍药来报说东宫来人李翊要召见她,来不及细想这位太子殿下又要做什么,就应召前往东宫。
楚安歌刚踏进东宫会客厅,就闻见李翊一声怒喝,伴随着怒喝声一个青瓷杯砸碎在楚安歌脚下。
“废物。”
楚安歌向来是个识趣的人,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准则,自觉地拢了袖子往门边一挪,后退几步,故作惊吓。
既然以楚家主的身份出现,自然是要扮演好温柔孱弱的模样。
第17章 执棋
东宫会客厅内,楚安歌拢着袖子站在门边,冷眼看着李翊怒斥着跪地不语的黑衣人,待到引路的侍卫上前禀报,李翊才注意到门边的楚安歌,喝退了黑衣人后,才拂袖赐座楚安歌。
“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召我前来所谓何事?”
楚安歌表面言笑晏晏,心里虽然对李翊今日火气大好奇,但是她深知皇家人多疑,李翊不主动提,自己绝不能问,否则就是自己嫌命长。
“楚家主,本王手上有一样好东西想与楚家主共享。”李翊抬手招来侍女拿了纸扎药包送到楚安歌面前,楚安歌将药包展开,牛皮纸内是细腻的红色粉末。
“这是逍遥散,食之醉生梦死可赴极乐之境,食后若多日不食就会痛不欲生,如受车裂之刑。”
逍遥散,这不是上一世流入军中以断肠草为药引的毒物吗?难怪她着扶光调查,一直追查不到源头,原来是在这皇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