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晚还没起身,就听沈律那冷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必,过来研墨。”
闻言,萧宿同姜太师神色各有异。
萧宿想的是,先前不避着沈岁晚,是因知道她是孤女,怎么也只能依靠殿下,不会有异心,所以殿下信任她。现下这奉仪夫人,背后可是有唐现余。
姜太师则是本就看不惯沈岁晚,先前他过来时也不见沈岁晚在一旁听着议事。
福岚有眼见的搬了先前沈岁晚惯坐的海马雕花凳子,搁在案桌旁边,见沈岁晚乖乖坐着研墨,沈律才问殿中的两人:
“雨天路滑,太师怎的想起来东宫了?”
姜太师移开眼,眼不见为净,看着对面的萧宿,道:“我听说圣上让殿下将张丘羽放了,只治不察之罪?”
一说到这事,一边的萧宿忙解释道:“正是,张丘羽推说是下面的人投捞油水,圣上也只治了张丘羽的不察之罪,在家面过半月继续上值。”
姜太师吹胡子冷哼:“殿下就这般算了,这张家在这军营大事上都敢动手脚......”
沈律道:“圣上决断,孤岂有不听之理。”
“圣人现在的秤杆,分明是偏向了张家。”姜太师叹道,后还是问起正事:“听闻圣上让殿下将那更白女引为上宾?”
听言,沈岁晚指间一顿,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眼斜对角坐着的沈律,只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神色。
“圣上却有此意,但孤另言回绝了。”沈律出声道。
姜太师闻言,眼底有几丝赞同之色,捋了捋胡子道:“殿下多谋,这更白楼多妖,若真是有料事之能,若不在圣上手上,在哪都是个烫手山芋。”
沈岁晚见几人有来有往,压下心底的心思,也实在好奇,这更白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沈岁晚也没想到这么早便见到更白女。
这日,沈岁晚讨了牌子,总算出了东宫,沈岁晚知自己现下可以同靖阳王府划开界限,却还是怕多生是非,带着帷幕去了南水山庄。
回雁先前被带回南水山庄学规矩,之前想着是让回雁在南水山庄伺候沈岁晚的,既现下照看不了,沈岁晚便让回雁回了小余山庄,替她看管山庄。
交代一番,又买了些物件儿,方才申时,无甚玩伴,沈岁晚也索然无味起来,便跟着寻香几人坐车回了东宫。
寻香笑道:“夫人,回雁妹妹的身契,应是在福岚公公那边,等下夫人去寻殿下,不若从福岚公公那讨要过来,左右回雁也不是东宫中人。”
沈岁晚闻言轻轻点点头,“你所言极是,等会儿你同寻棋先回去,将这些零零碎碎的物件都先搬回去。”
沈岁晚今日去了锦绣阁,想着买些好料子,给哥哥也做个荷包扇穗。
福岚见沈岁晚过来,笑道:“夫人来了,奴才还当夫人今夜要在南水山庄小住呢。”
沈岁晚笑道:“惊春苑住的自在,便即刻回了,对了,我还要劳烦公公办个事。”
沈岁晚言语自来亲切谦和,福岚闻言唉声笑道:“夫人这可言重了,您只管吩咐?”
沈岁晚说了回雁身契之事,原先回雁是王府的奴才,身契应是贱奴发买的,当时便被东宫的买了回来,福岚也给的爽快,只道晚些时候寻了送去惊春苑。
沈岁晚倒是见福岚也不在里间伺候,“里头在议事?不若我明日再来。”
福岚笑意一顿,想着今日来人,道:“倒不是议事,夫人进去伺候便是。”
平日殿下不见得多宠奉仪夫人,即便几日不见人也不过问,真像是多双筷子养着一般,但是福岚知道的多,却觉出些不寻常来。
这殿下,分明是有几分......纵容之意。许是殿下最初是心血来潮逗宠物似儿的宽容,现下却是习惯的纵容了。
不然怎的这般不避讳奉仪夫人,什么都不怕她听个两耳。
沈岁晚进来才明白福岚为何有些犹豫。
殿中坐着的,除了沈岁晚常见的几位沈律近侍之外,分明还有一位女子。
可巧,这女子已察觉声响,便抬眼望过来,也不知隔着帷幕,究竟有没有看清她,女子拿着海棠盖碗的指间一顿,十分细微,没人察觉。
互相颔首见了礼之后,就听这女子继续同萧宿几人聊着蓟洲的风土人情。听闻蓟洲是大胜的边境,沈岁晚暗自琢磨这女子究竟是何种来历,竟能将如数家珍细数道来。
沈律见走进的沈岁晚,倒是问了声:“去了南水山庄?”
沈岁晚轻声嗯了一声,有些疑惑道:“今日去倒是没见曲嬷嬷,倒是另一个面生的嬷嬷了。”
话音一落,沈律还没说什么,沈岁晚却暗自咬了咬唇,想来是最近她过得舒适,这话她听着都有些放肆,方要解释,就听沈律道:“别郊缺人,让她暂管别郊的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