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晚点点头,想抬手接过,这已经是不那么难看的了。
然而,她抬起的手却扑了个空,男子陡然靠近,今日东宫的正殿,包括皇宫的宫宴外都燃了许多檀木和沉香木的筳燎,他身上那幽幽淡淡的檀香袭来,让沈岁晚一愣。
仓皇扬起脸看人,男子鼻梁挺俊,都说昔年钟皇后是冠盖定都的美人,沈岁晚好像明白过来了,在万千的鬼神灯笼的照应下,男子卸下冷寒,好像面带流光,俊逸潇洒。
眸光好像被烫了一般,她心怦怦一跳,想移开视线。
“莫要乱动。”见她又要低下头,沈律出声。
她今日挽了百合髻,察觉到脑后的细微动静,男子已经将面具带好,要退身一步时,看了眼她被面具挡住的面颊,虽面具正巧将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但那绯红都爬上了玉颈,更别说滴血一般的耳后。
沈律平静的眼底洒进些笑意,屈指微微蹭了蹭她那泛了薄粉的颈侧,举止亲昵。
随后也不管她惊慌羞窘的神情,转身随意挑了一个面具带上。
沈岁晚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传来喧哗,抬眼望过去:
数十个两米多高的人,装扮奇特,手上提着奇怪的灯笼,烛火装在特制的琉璃盏和染了色的灯罩里,发着幽幽的绿光。
他们的服侍或是森严,或是染血可怖,沈岁晚哪见过这阵仗,手指微微的缩了缩,不自觉的拉住男子宽厚干燥的手掌。
沈律伸手微微用了些力气,拉着人过来,他们现在还在面具的小摊面前,十分拥挤,等下百鬼过市到跟前越发危险了。
沈岁晚跟着沈律往后走,不远处有一处绢布坊,因今日歇业过节,阶前和檐下都有些许空地。但没走几步,百姓多因前去观摩百鬼过市而拥挤了起来。
她面具下的眉头颦起,方才还被人踩了一脚,脚面上有些灼灼的痛感传来。
沈律捏着她的手捏得很紧,两人之间即便拉着手,也被挤得隔了两三人的距离。
“昭训.......”寻茶在人群中唤。
沈律回头,手上一用力,将沈岁晚揽进怀中,沉沉道:“走。”
男子那有些幽幽的檀香好像将她裹起来,两人的心跳从未贴得这般近,沈岁晚咬着唇,仓皇中也只匆匆看了眼男子,沈律选的面具严实,只露出那锐利幽深的眼眸。
众人都去簇拥百鬼表演,这绢布坊的阶前反而空了不少。
福岚又是扶着自己的面具,又是扶着头上戴着的小帽,气喘吁吁:“殿下,您没事吧?奴才方才被一通好挤......”
沈岁晚扭头看了看两侧,周围围了七八人衣着简单的男子,背着箭羽,是东宫翊卫乔装的。
“寻茶呢?”她语气有些焦急。
福岚:“昭训别急,方才奴才见福传跟她一处,等下散了些就过来了。”
沈岁晚点点头,心下稍安。眨眼间,就见那百鬼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捂得很多,她才瞧见注意到,每人的脚下都各自踩着高跷,领头的是一阎王打扮的人,披着通身的黑布锦衣,面具画的面部严肃,目光审视一般的缓缓看着街道两边。
众人都无一例外,带上了鬼面,他像是的满意的甩了甩广袖,带着众鬼缓缓前行。
两人在的地方本就临近大街的街角,就在他转身时,沈岁晚以为那领头的阎王会像沈律所说的,像往年那样说些新年祝福语,却听他突然沙哑着嗓音道:
“‘本官’游历人间,遇一白衣帷帽女子......”
旁边的沈律眼底一寒,抬起手臂。沈岁晚还没明白过来时,身边的翊卫迅速的掏出箭矢,幽寒的箭矢瞄准那踩了高跷,两米高的人。
“!!”她眼底一颤,下一瞬明白过来,只听那男子道:“......受天意告托,得知交州”“地动”二字尚未出口。
话音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到左右两边的翊卫箭矢放了出去,破空而响的声音,直直冲那阎王而去,然而,却有一只箭矢率先一步射中男子,阎王装扮的男子身中三箭应声倒地。
“啊——死人了!死人了!——”人群中想起惊慌的呼声。
沈岁晚清晰的瞧见这鲜血飞溅的模样,一时目光愣愣的。
这时,身侧走来一天蓝色圆领袍的男子,也带着面具,但瞧着眼神熟悉,手上拿着一柄弓箭。
何入暮上前,“殿下可还安好?”
沈律道:“无碍。”
她才明白过来原先那一只箭是何入暮射的,至于他什么时候在这的,也不曾注意到。
人流如潮,百姓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