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苑。
午睡方起,寝阁里将那安神香熄了,因天气寒冷,也没敢将窗子大开疏风,因此现在还有些安神香恬静清幽的气味。
沈岁晚方拿了毛笔舔了墨,就见寻茶往外走了进来,她将笔搁在那白玉三山形的笔搁上,“回来了?”
寻茶轻轻嗯了一声,接过寻香递来的海棠瓣瓷盘,“奴婢都去打听清楚了。”
“如何?”
寻茶没忙着回话,将方才带回来的点心搁在瓷盘里:“清妃阁的玉露团得趁热吃,昭训边吃边听奴婢细细说来。”
“奴婢今日出去打听,确实传来那张家姑娘生病的消息,听说张皇后还派了太医去勋国公府候诊。只听张婉玉嘴上叫着痒疼,手上和脸上都是红肿和一些挠破的血痕,都好几日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沈岁晚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玉露团,递给寻茶:“寻茶当赏,晚会儿去妆奁匣子那挑挑,拿两件饰物。”
寻茶接过:“谢昭训赏赐,听看病的那些太医说,若是找不着源头,这敏症会一直在,反反复复的。”
沈岁晚:“你将她那宣纸和书页都染了花粉,自然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就算她有仙丹妙药,也要反反复复疼痒两三个月才能好,让她难受这些时日,也算是报仇了。”
她抬眼,看了殿中的几位宫侍,“寻诗呢?怎么没同你一处回来?”
寻茶回话:“方才回东宫,就遇见了福岚公公,被叫去交代什么事了。”
方才说着,就见门口进来一个身影,正是寻诗,她手上还拿着一个拜帖样式的宫锦小折,“昭训,宁安王妃相邀。”
沈岁晚面上笑意一顿,接过那小折,宁安王妃道,与她一见如故,特邀明日前往清妃阁茶室一聚。
她眉头紧锁,寻诗接着道:“方才福岚公公说,太子殿下交代,让昭训记得带上玉佩。”
沈岁晚指间一颤,先前白世子那态度,她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瞧着上次宁安王府宴席一事,她心底总有一些轻微的排斥和预感。
“我知晓了,你先前给福岚那边回个话,顺便拿个出宫的小令。”
一夜风雪,染尽湖边树。
原本相邀辰时,但沈岁晚来得早,且清妃阁离皇宫近,辰时还差三刻她就坐在了茶室的窗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响动,她有些拘谨的起身,望向门口。
门口的丫鬟登枝梅枝推开雕花门,簇拥着宁安王妃走进来,美妇人高髻云鬓,配饰精美,披着的貂毛厚氅称得人有些不可及的尊贵。
沈岁晚拘谨的捏了捏指间。
见人看过来,沈岁晚屈膝见礼:“宁安王妃安。”那腰间挂着的玉佩随着动作细微的晃了晃,撞入对面妇人的眼中。
双氏的脚步一顿,旋即像是没什么异样一般:“嗨呀,起身罢,起身罢。”
两人坐下时,双氏柔柔一笑,有些歉意道:“突然相邀,沈昭训莫要觉得我唐突。原先我那逆子冒犯了你,我早该邀沈昭训出来,赔个不是,但这些时候他躺着起不来,也耽搁到现在。”
“岂会,王妃娘娘言重了,二公子并未对我做出什么伤害之事,也岂有长辈向晚辈赔罪之礼?”沈岁晚回道。
双氏瞧着她这识相的模样,面上也顺了不少,“既如此,那咱们也别讲这些虚礼了,我瞧着你面相熟悉,亲近得很,若不是知晓咱们八竿子打不着,还当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双氏说这话时面上带着调笑,却让对面拘谨的捏着绢帕的沈岁晚手上一松。
不知怎的,不像猜测那般,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王妃娘娘实在折煞岁岁了,我与王妃娘娘的地位犹如云泥,岂敢同娘娘攀亲戚,开这种玩笑话。”
说话间,她为两人倒了盏茶水,不知是双氏那视线作祟,还是她挂的玉佩显眼,那分外熟悉的玉佩又涌入双氏的眼中。
双氏垂眼,掩下眼底的杂色,抬眼看沈岁晚时,眼底清明无波:“怎会云泥?我这些时候回定都,倒是听说了昭训身世的传言,难免有些心疼,这唐家,当真是......”
沈岁晚微微垂眼,她跟在沈律身边学得多了,双氏虽面上疼惜,眼底就要好像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人,冷淡异常。
双氏眼睛看着对面垂着脸的女子,尤其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眉眼和鼻子当真是像极了。
双氏眼底闪过几丝遗憾,语气软了几分:“我知晓即觉这孩子这些时候对你关切,但许是看着你有些面熟,只怕会让你产生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