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甥,我们就想问问,这工资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少了这么多钱?刚才我们去了财务部,他说我们的工资是你核算的,你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厂里的绩效考评三个月前就发下去了,所有人都签了字的。”戚琅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们会来闹事,从自己的办公桌里面,拿出一个册子来,依次翻开,“大家的工资,出在哪儿扣在哪儿,每一笔都算得很清楚,谁有疑问,我们可以当场翻看。”
没有一个人去看戚琅的册子,三舅不依不饶,“你要在厂里立威树典范,也不该拿我们这些亲戚开刀吧!”
“三舅,你是负责制曲酿醋的一道工序的,车间是不能带任何食物和酒水的,你扣的这五百块钱,是因为你带了酒进去!而且不止一次,证据监控也有。还有表姨夫,负责采购的,我们自己厂的麦子都没收,你就开始采购自己家种的麦子!还有三姨,你这个月打了几次卡?”
原来三舅手里那个钉耙,是翻曲的。
虞映以前没发现,戚琅口才竟然还不错,不过这群人明显不是来讲理的。
“我说小琅,我们在这个厂,几乎都干了十来年了!厂子之前有困难,我们哪家没给你们借过钱呢!你这样做,别寒了大家的心!”一个女人嚷嚷起来。
找他们借钱是因为当时戚琅的爸搞扩建,资金周转不过来。
“三姨,借钱的事儿确实很感谢大家,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这个月一共打了十天卡,有六天下午三点半就走了,既然你家里忙,明天可以不来上班了。”
“诶!不是!”女人着急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开除我?你爸妈知道吗?”
“这是我人事部的事儿,我没通报大家扣钱、降薪、开除的原因,已经是给各位长辈留面子了。”
戚琅原本是想私底下找他们谈这件事儿的,今天一起找来了,觉得就该如奶奶说的,快刀斩乱麻。
“你这也太没良心了!个白眼狼!”
“你个小兔崽子,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爸见着我们都要客气几分呢!”
“少给我们算的钱我们不要了,可你定的那些规矩,我们当亲戚的,难道也要和员工一样遵守吗?”
“你这个后生,简直不会做事情!今天我们这些长辈,就要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
……
众人七嘴八舌,直吵得虞映耳朵痛,她悄悄问戚琅,要不要叫保安,戚琅轻轻摇了摇头,逐渐失去了耐心,只想让他们离开。
谁曾想,众人推推攘攘,那把钉耙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敲到了戚琅的头上。
戚琅“啊——”地一声惨叫,然后捂着头蹲了下去。
*
福宁路麦田路边的小卖部,虞映买了根碎冰冰,掰成了两段,给了戚琅一截。
戚琅坐在矮凳上,伸长了脚,觉得今天这事儿没处理好,要不是虞映心思活络,上前来让他捂住眼睛,装受了伤,估计还要闹上一阵。
他吃了一口冰,尝到了一点甜,看见虞映拿着碎冰冰盯着他看。
“不好意思啊,第一天就让你碰见这事儿。”戚琅狠咬了两口碎冰冰,有些担心她会打退堂鼓,低下了头,“是不是感觉在厂里上班,不比城里的办公大楼,挺低级的?”
虞映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想他太年轻了,像今天这样被指着鼻子骂,估计还是头一遭。
她站到戚琅面前,将自己的那半截冰摁在了他的额头上,“你额头都青了!让你冰敷一下,两口就给吃了!”
看着手中快见底的碎冰冰,戚琅笑着故意“哎哟”了一声。
虞映放缓了手中的动作,还好青的范围并不大,也没破皮,估计那把钉耙的主人,也不是真的想揍他。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戚琅的额头,戚琅庆幸自己每天早上都会洗头,只是早上踩着滑板跑了一路,刚才又闹了那么一遭,不知道头上有没有味道。
虞映见他头发稍微有些长了,早上应该是精心做过造型的,还喷过香水,是个精致的人。现在头发却像杂草一样乱糟糟,她用另一只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摁着,拿手指给他揉了揉。
“你不用担心,这种场面,我在我家烧烤摊见多了,而且城里上班也会有勾心斗角,只是大家都在私底下,各个小群里隔空对骂,还不如这样面对面吵一架……”
戚琅根本没听见虞映后面说了什么,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虞映手指上的微凉,很舒服,想要一直贴着。
没想到下一秒,碎冰冰化了的水滴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清醒起来。
虞映将自己手里的半支碎冰冰给了他,“我看你还挺享受,自己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