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哥儿问他咋回事,谁给他的手镯子,宋时安垂下头默不作声,心情复杂极了。
竟然要和一个汉子成亲了,这感觉虚妄得很,没有半分实感。
宋时安还迷迷瞪瞪的,结果第二天一早,许仲越杀他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连牙都没来得及用青盐洗,便听见外头热闹的声音,芸哥儿一面砸门,一面嚷嚷:“安哥儿,安哥儿快开门啊!难怪一大早喜鹊叽叽喳喳,你是有喜事盈门呢!”
街坊邻居都开着门看热闹呢。
许仲越今日换了一身淡绿色的簇新袍子,推着个板车过来,那板车上竟是分解的利利索索、又重凑合整齐的一头整猪。
要知道,住在镇子里的百姓们虽日子比乡下村儿里的好些,也不是能日日吃上肉腥的,除了几个富户员外老爷们,其他百姓隔三差五能买上一两斤肉,已经是生活相当好的。
如今见一个高大壮健的美男子推来一整头猪,那猪头上还扎了朵红花,都猜测是来给聘礼的。
“这出手好豪气!”
“我看这猪肥的很,总有三四百斤,起码也要值四五两银子呢!”
等许仲越停在宋时安家门前,邻居们这些天七七八八都知道了宋时安的事儿,见他竟找了这样一个健壮俊美又体面的好夫婿,都吃惊不小。
宋时安进退两难的站了会儿,才把门拉得更开,方便许仲越进来。
他脸上那点纠结挣扎,许仲越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没说什么,把猪运进院儿里,又拱手和看热闹的邻居说:“我和安哥儿的好事将近,等定下日子,还请诸位街坊邻居,赏脸吃一顿便饭,喝几杯水酒。”
若他俩有亲戚长辈们,成亲招待各自亲眷都来不及,自是不会多招待邻居,至多是成亲后,准备些干枣杏脯送给邻居们吃。但宋时安只有一个姨妈,许仲越孤身一人,他才多邀请人。
人多热闹,还都能做见证。
许仲越将板车放好,问他猪搁在哪儿合适,这么大一头猪,宋时安也愣怔片刻,才说:“那搬进厨房吧,天气热搁不住,除了这两日能吃的,剩下的肉得灌成香肠,卤上才成。”
许仲越点头,说:“我给你打下手,你尽快弄好了,给你姨妈也送些过去。”按常理,这聘礼是该娘家享用,宋时安自然不会给宋遇春和王娇娇吃,送给柳姨妈是很妥当的。
宋时安有心和许仲越仔细说说,问问他为何之前不愿意,现在突又愿意了,但许仲越又从板车边上取了一包衣料,他将外头包着的纸展开,竟是色泽上好、明艳艳的一匹红缎子。
宋时安倒抽一口冷气,许仲越道:“这布料尽够做一套嫁衣裳,再加红盖布了,你若自己赶不及做,也可找裁缝帮你。”
“下月初八是个吉利日子,也不甚赶,足够把事情办的周全。”
“还有这包草药,你家有药吊子么,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喝了能活血化瘀,再把药渣用纱布裹着,脚伤能好的快些。”
宋时安自己都不记得脚崴了的事儿,毕竟那天在柳姨妈家坐了许久,出门时右脚虽不能承力,但痛楚已经减轻许多,他小心些也走回家了。原以为许仲越把这事儿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在心里。
许仲越说的打下手,其实是全盘活儿接下来干。他让宋时安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去厨房找了吊子,把药熬好端给宋时安喝,又蹲下身,小心掀开一节裤管,帮他敷药。
猪在院子里先料理好,用一根木柴烧火,把毫毛都去尽了,又亲自出门找人借一口大锅,用木叉子直接放在院里,到这时候,宋时安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告诉他水怎么放,卤料怎么加。
好在卤料宋时安早就用纱囊分成一份一份的,如今猪肉多,只需按分量多拿四包即可。
许仲越在他家足忙活了两天,把猪肉卤的卤、灌肠的灌肠,都整治得清清楚楚,院子里插了两根杆子,牵上绳子挂满了猪肉肠,那饱满嫩红的颜色,宛如一道道旗帜一般,给人气不足的三进小院添了不少喜色。
宋时安腿脚上缠着纱布,坐在屋檐下的竹椅子上,边看着许仲越干活,边东扯西拉的和他聊天。
冷不防许仲越问他一句:“你周围邻居都清瘦的很。”
宋时安早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是啊,我家隔壁左右,都是做小生意的,隔壁孙叔干木匠活,吃一把子力气。刘婶子的儿子是货郎,每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哪儿能长胖?”
许仲越添了一把柴火,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身,相较于他的身高来说,细窄的很。
宋时安提的“身形白胖,爽直爱笑”的另一个成亲对象,不知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