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南彦一时也无头绪,也派人四处打听。
开春后,天一日比一日更热,夹袄都快穿不住了。许仲越的事情四下里都传开了,嘴上不能说他已经死了,但左邻右舍都觉得他凶多吉少。
不然,家里有个快临盆的夫郎,怎会不赶紧回家呢?
这几天,宋时安的双脚越发的肿胀,多站一会便觉身子沉,只想歇息,叶度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去龙回头,非逼着他回屋睡觉,可他这些时日睡得浅,也不愿意多睡,总梦见许仲越回来了,醒来只剩下惆怅,倒不如不梦为好。
老六摇尾巴对着他撒欢,宋时安给他喂了一口肉吃,突听门口响动,竟是个意料不到的人来了。
这人穿红着绿,鬓间斜插着两朵大绸花,正是曾给许仲越说媒的严婆。
来者是客,又提着两包糕点做礼物,宋时安只好请她坐下歇息,张罗着给她泡茶。
“宋家夫郎,你别忙了。”
严婆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主题:“许仲越也不在了,你一个人带个孩子,将来的日子怎么打算的?不是我严婆倚老卖老,这女人和双儿刚生孩子是最脆弱的时候,没汉子在身边照顾疼惜,日子怎么熬?”
许仲越生前是个能挣钱的主儿,宋时安如今在镇上开着两家店,这可是位极有钱的寡夫,从许仲越的死讯传开后,不少男人都眼热着,可愿意白捡个孩子直接当爹,和漂亮白嫩的宋家夫郎成亲,和和美美一家人哩!
“我和你说啊,城东头有一家姓薛的人家,家里薄有资产,公婆都是会心疼人的,最可贵的是,汉子今年才刚十八,比你小两岁,长得不错,从来没成过亲呢,他愿意……”
宋时安一手抚着大肚,震惊道:“你是来给我做媒的!?我家许大哥又没死,你就敢过来给他的夫郎做媒!?”
严婆笑说:“宋家夫郎啊,我虚长你几十岁年纪,有些事情看得比你明白些呢。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许仲越恐怕是不在了,我帮你重新觅一位知冷知热的夫婿,好养大他的孩子,他九泉之下如有灵,只会感激我,绝不会怪责我的!”
宋时安刚想说话,平地里一声暴喝:“滚出去!”
声如震雷,入耳的两人都嗡嗡的,宋时安脸一下子白了,连严婆端着茶盏的手都直哆嗦:“不是,这……这啥声音啊,咋能和许仲越的一模一样啊……”
虚掩的院门被推开了,高大的汉子站在门口,星眸带泪,望着宋时安出神,转向严婆又是满脸怒火。
“滚出去!”
严婆万万没想到,给寡妇说亲,站招来了鬼魂,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的过去。
直到许仲越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毫不客气的拎起她领子,把人往外扯,严婆才“嗷”了一声:“你……你有影子,你是活人啊……?”
许仲越肺管子都给气炸了,他担忧夫郎心急如焚,豁出命的往回赶,谁知一到家门口,竟有媒婆给宋时安说亲,若他再晚回来一会,他白嫩可爱的夫郎就是别人的了!
他把严婆赶到门口,严婆屁滚尿流的跑了,他这才疾步朝宋时安跑过去。
他太想夫郎了,只想把白白嫩嫩、又胖了一些的夫郎好生抱在怀里,肆意的疼爱一下。
他没想到,几步跑到门口,和宋时安隔门相望,宋时安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一抬手就把房门给合上了,咔哒一下,还把门闩下了。
许仲越:“!?”
宋时安胸口剧烈起伏,撕碎了一般,山呼海啸的欢喜和痛楚交织成蛛网,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真回来了吗?
还是说,这仍是个白日梦?
许仲越一时摸不着头脑,又想见他,便绕到了半开的窗户处,冬日里为了取暖烧炭,下风处的这一扇窗通常是不会关严实的。
他刚把半扇窗户推开,露出上身和脸,便看见宋时安呆呆站着,手足无措的流着眼泪,漂亮的脸湿漉漉的,看得他心疼极了。
“安安,我对不住你,让你着急担忧了。我真该死!”说着,许仲越悔恨得抬手给了自己一下子,宋时安看他的脸瞬间就红了,忙去抓他的手,说:“胡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没半点避讳,什么死啊活的……”
许仲越星眸泪光浮动,深情的看着宋时安:“你原谅我了?”
宋时安还没出声,余光看向门口,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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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不怪宋时安吓一跳,脚步虚浮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肤色白皙,毫无血色,应该算得上清秀文雅的脸上左右不太对称的印着俩巴掌印,额头上还有一个大鼓包,渗着血丝。
他穿着件很名贵的狐裘,那裘皮长氅像是栽进了化雪的泥里,揉得稀脏,看上去像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千难万险才捡回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