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明白了,她是在很小的时候溺的水,不是初中,也没有父亲。
她确实在绘画一门上极有天赋,不是仅仅因为拜了名师闫松柏的缘故,还因为她确实天赋异禀,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东西。
她当时唯一的一个朋友是叫比娜的那个黑人妹子,因为天生的基因原因以及初中生还不成熟的心态,导致她也是被孤立的那个人。
异类加异类,好像就是正常人了,当然,这只是她们这么认为罢了。
学校真正受欢迎的女生是温优度,不仅是因为长得漂亮家里有钱,更因为她大方潇洒的性格,更因为她哥哥是学校最有名的校草。
所以就连那群平日嚣张跋扈的小太妹们,也以认识温优度为荣,就希望能挤进她的朋友圈去。
而那个时候,郗雾和比娜是角落里望着“巨星”羡慕又胆怯的观众。
温优度不该认识她,而以官晁为首的小太妹群体不该忽然害怕她却又对她咬牙切齿。
这似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
而直到很久之后,当郗雾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另一个人格的时候,她才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她把温优度的电话号码给了每天在校门外蹲点的小混混。
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她把官晁为首的几个小太妹骗进了厕所,屎盆扣了她们全身,害官晁在她暗恋的人面前丢人现眼,就像她们当初对她做的一样。
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她看到一个陌生的颀长少年来接温优度,他撑伞的样子很遥远,却让她萌生了一种他们是同类的感觉,以致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到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却好像刻进了骨子一般,好久没有感觉的心脏仿佛重新开启了跳动,于是所有的本子上全都是他。
只是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很不幸,因为这个秘密被难得来看她一次的父亲发现了,外人面前一向儒雅的父亲暴跳如雷,像往常一样露出让她心惊的狰狞面孔,不仅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骂她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撕碎了有他名字的全部日记笔记本,并且一点也不过问她的意见就擅自决定让她回到洛朗念高中。
母亲对他怒目圆睁,抓着他领子丢尽了舞蹈家的优雅与风骨,怒吼着、咆哮着:“你生意失败拿她出什么气?!你是畜生吗蒋益暮!”
于是两人情绪之下,父亲狠狠甩了母亲一巴掌。
于是,她冷静地站了起来。
进了厨房。
她好像拿起了厨房的一把刀,毫不犹豫冲向了她的父亲,眼神冰冷到让蒋益暮和郗文容通通愣在原地。
那一晚,鲜血与救护车交相辉映。
只是这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随着清晨的阳光、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而一同消失在无趣的第二天。
“哦,是梦。”她不知怎么呢喃了一句。
随着这份记忆被抛之脑后,同时被抛之脑后的还有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蒋益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只是打了个盹睡了一觉,她就从一个初中生摇身一变成了高中生。
只是曾经的人和事,她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偶尔会想起的仿佛只是一个梦的片段。
比如母亲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猩红的双眼,用对她从未见过、近乎仇视的眼神朝着她怒吼:“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还比如,从洛朗回浅岸的路上,人潮汹涌的高架上,郗文容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整个人便忽然陷入一种无法解释的燥怒中,仿佛不是看女儿而是看一个仇人,她对她语气十分不好,让她给初中的班主任打电话说堵车今天会晚点到,她又烦又无奈,觉得这个女人年纪轻轻怎么就更年期提前了。
于是百无聊赖地她在高架上就下了车。
又比如,她似乎总是和比娜偷偷在看电影时坐到温优度的后排,在因为睡肿了眼睛所以戴着墨镜的温优度转头时微微一笑,又在温优度无视了她时,心头涌上一股“有趣”和“你真该死”的陌生情感。
这些明明她都没有经历过,却经常像在梦里见过一般真实到让人心慌。
初中?
似乎有好多关于她的故事,可是当她仔细回想的时候,又觉得除了枯燥的课业、讨厌的小人、愚蠢的暗恋者外,又似乎平平无奇。
于是,这个时候的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这样的:单亲妈妈、美术天才女儿、早就过世的父亲、可爱的发小乔火、生命中遇到的第一抹光——女神答尔文,以及不知为何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她死的高中同学官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