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是真的, 可是眼界狭隘更是。
经济政策下来的同时,上流圈层的不屑因为那份狭隘被放大到了极致。
一年、两年、三年……
直到经济中心彻底转移的时候,他们才发觉错失风口,即等于失去一次财富积累的机会, 也等于为自己培养一轮潜在竞争对手。
面子和里子,永远失于狭隘。
他讨厌这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于是在接手家族势力之后, 他毅然决然打算把事业重心转向洛朗。
可终究迟了一步。
也因为港圈太子爷和十八线舞蹈演员的家族丑闻一度登顶香港的八卦娱乐报,热度甚至直超当年的艳照门。
家族对他失望了第一次, 便会对他之后的所有决定保持怀疑。
于是家族内部开始四分五裂。
也是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和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换来家族的分崩离析、荣耀不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婚姻自由吗?”
年迈的父亲望向落地窗外辉煌的CBD,淡淡道:“明白了吗?这就是答案。”
“不是时不时代的问题,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联姻,永远不会过时。”
“但强者不需要靠联姻。”他这么回。
而父亲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而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
强者?
什么是强者?
强者就是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陈述事实,而非制定目标。
回忆久远,久到像醇香的酒,怎么品都是发酵后的干涩。
“我打算接她出来了,通知您一声,顺便问一句……”
司洛林放下咖啡杯,看向他:“您还要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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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透从国外回来的当天,就去医院看望了郗文容。
郗文容还是植物人状态,他坐在陪护椅上,给她削了一个苹果放在桌上。
直到很久之后,苹果肉慢慢地变黄了,他才拿起那个苹果,一口一口啃掉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接通:“喂?妈。”
“不用来接我,我在去酒吧的路上。”
“对,和朋友叙叙旧。”
“不去了。”
良久,病房内的空气一点一点流动着,他淡淡轻嗤一声。
出口的句子勾上一丝冷漠:“哦?你要多少钱?”
他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郗文容,呼吸机不时弥漫上一圈白雾。
他知道郗文容醒着、有意识,只是植物人状态说不了话。
“李佳佳。”蒋透扬起手,给郗文容掖了掖被子,“我好玩叫你一声妈,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挂了电话随手扔到一边,他想起郗文容带着郗雾来蒋家的那一天。
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还是报复式地喊她一声:“阿姨。”
看着郗文容变掉的脸色,他心里畅快至极地得到了安慰。
托着下巴看向病床上的人儿。
“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对吗?”
“你究竟,爱我多一点,还是……”顿了顿,蒋透缓缓笑了,冷笑。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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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雾永远都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哪怕当初以为她早早夭折。
这或许和他的性格有关系,从小到大他就偏执,要苹果就是要苹果,就是换成价格更贵的水果,那也是退而求其次。
可是好像……
他不怎么出现在她的人生规划里。
郗雾的疗程还剩最后一个阶段。
精神病本就错综复杂、变化多端,比大众理解的要科学一点,但永远比医生了解的要复杂一些。
夏空禾去主攻谈颂了,司洛林则负责郗雾,只是不是以医生的身份,而是以患者家人的身份协助治疗。
在出狱的前一天。
郗雾见到了谈颂。
她比自己想象中要惨一点,看着周围灰暗色调的牢狱,谈颂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比以前见到的样子多了一丝苍白与无所谓。
“他还真舍得让你进来啊。”谈颂眼神淡淡的,语气弥漫上一丝淡淡的嘲讽,“看来司洛林也没那么喜欢你。”
“犯了错,是要接受惩罚的。”郗雾也淡淡的。
谈颂“啧”了一声,撑着下巴看向她:“可是你不觉得讽刺吗?明明,坏事做尽的是我。”
“想要杀人的是我,借刀杀人的是我,想毁了所有人的还是我。”
郗雾嗤一声:“是啊,但是怎么办呢……”
她看向监舍的窗外:“毕竟我动手了。”
谈颂“啧”了一声,“郗雾,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但最喜欢的也是你,因为你拥有我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