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卫希低头吃着饭,平静如水:“杀人。”
周围安静了一下。
在这里的都是重刑犯,杀人的也有,只是大多是情绪杀人或是失误杀人,真正有预谋、恶意的杀人犯早已是死刑。
以是听到伊卫希如此平淡地吐出“杀人”二字时,一下子竟拿不准眼前这小子是年纪小故意在这装逼呢,还是真的就是纯疯子。
某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怔了怔。
但总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谁啊?你老板?还是那些借高利贷不还的窝囊废?老子也是讨债的时候不当心下手狠了,把那母子的手给不小心剁了哈哈哈……”
余光触到狱警看过来的眼神,又瞬间压低笑声,作出认真吃饭、刻苦反思的样子。
“都不是,我爹。”
郗雾感觉周围靠得近的一片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只是过于短暂,以是很快又重新响起不锈钢擦碰的声响。
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的声音:“捅了四十四刀,还蛮爽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说完又气定神闲的吃两口菜。
“也不对,应该说蛮痛快的。”想到什么,还笑了一下。
“欸,你们呢?”他吃着碗里的饭,语气就像最最平常的交流琐碎一般,视线轻飘飘看向周围原本凶神恶煞,此刻却突然鸦雀无声的几个人。
搭着他肩膀的某大哥手微微抖了抖,脸上的横肉都跟着僵了僵,尴尬的讪笑了两声,慢吞吞地转过身子,低头吃饭。
原本想跟着挑事的人也纷纷压下了心中的囫囵心思,安静无比的拿不锈钢勺舀饭吃。
郗雾也不自觉的跟着背后发凉。
这不应该是死刑犯吗?
怎么会来这?
有背景?
还是纯疯子有精神病所以减刑?
那也该去精神病院吧?
她不知道。
只是下午在洗衣房时,听说伊卫希果然被人堵厕所间,有人放话管他在外面犯的什么罪,今天就是要收拾他一顿。
外面的经历再唬人,到了这里又有新的规矩,一套应付警察的,另一套私下小圈子自成一派的。
没有那么多硬道理,只有拳头硬的才能讲道理。
就这么野蛮、无聊又愚蠢。
听着一旁人事不关己地聊着八卦,她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这个工作间女人多,打架斗殴的事情就相对少,以致这一块儿的狱警也相对少。
只是最后一件脏衣服还是没有丢进洗衣房。
因为她立刻往厕所的方向跑了。
只是跑到一半猛得被撞,对方力气很大,把她撞到了一旁的墙上。
郗雾揉了揉手臂,看向眼前的人。
伊卫希?
他不是应该在……
他看了她一眼,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她的名字:“郗雾?”
郗雾愣住。
他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男厕的方向,又回过头,摸了摸鼻子,“每人脖子上送还了一道疤。”
郗雾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有人让我问你,消气没。”
似曾相识的话,郗雾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你认识司洛林?!”
对方“呐”了一声,却什么答案都没给,手里抱着一篮脏衣服,绕过她,继续吹着口哨往洗衣房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厕所方向,林林总总被狱警拉出几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赫然是平日里最爱拉帮结派闹腾的几位无期哥。
“都老实点!抱头!说你呢!”
几位无期哥立马双手抱头,唯唯诺诺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警察大哥我最近很老实的、真的真的真的!哎哟!哎哟别打!”
“谁跟你大哥来小弟去!抱头!都老实点!还知道疼?知道疼还整天惹事啊你们几个?!”
“被打的明明是我们……”
“当我们眼瞎的啊!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人家一个小弟弟,刚刚抓人家衣领的是不是你?啊?我眼瞎的!让你放下了吗?抱头!”
一群人被狱警抓着,浩浩荡荡从她眼前经过,其中一个小声叭叭:“那谁知道那狗娘养的玩意儿那么能打……”
砰一声,一记闷棍打在他的肩上:“废什么话!老实点!”
站在角落的郗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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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优度脱掉身上被砸了奶茶的外套,沉了一口气,推开VIP病房的大门。
前一晚喝酒喝到胃出血被连夜送医院的某人,此刻已经穿戴整齐,盘着腿坐在地上,腿边一个烟灰缸,沉默的点了一支烟在抽。